“李想？”对面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轻笑，“哦，那位金棕榈大导演啊。徐山争跟我提过，说你想找我聊聊？”
“是。有个不情之请。”李想开门见山，“徐导的新片《泰囧》快杀青了，想请您帮个忙，客串个彩蛋。大概半天的戏份，也是圆了戏里王保强的一个梦。”
“客串啊……”
樊冰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懒洋洋地拖着长音，“李导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正好，这两天我在bj试去东京电影节的礼服，顺手就能帮这忙。”
“太感谢了。”李想立刻跟进，“那我明天带着合同和支票，亲自去工作室拜访您？”
“不用那么麻烦。”
樊冰冰打断了他，“谈钱伤感情。李导要是真有心，今晚请我吃顿饭吧。就算片酬了。”
“今晚？”李想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这会不会太突然了？按规矩，请您这尊大佛，我不得提前三天沐浴更衣，再递拜帖吗？”
“呵呵……”樊冰冰笑出了声，语气里透着一丝烦躁后的随性，“赶巧了不是？刚好今晚有个不想去的局，拿李导挡个枪。怎么，李导不赏脸？”
“荣幸之至。”
……
晚上七点，东三环某私密会所。
这里是明星和资本最爱来的地方，保密性极好，连服务员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
李想推开包间门。
没有想象中的觥筹交错，也没有助理保镖环绕的排场。
巨大的圆桌旁，只坐着樊冰冰一个人。
她卸下了红毯上那种“把野心穿在身上”的龙袍战甲，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真丝衬衫，领口微敞。头发披散着，脸上画着淡妆。
此时的她，正手里晃着红酒杯，自斟自饮。旁边的醒酒器里，已经空下去了一半。
“冰冰姐，好兴致啊。”
李想走过去，伸手轻轻按住了她正准备倒酒的手腕，脸上挂着标准的暖男微笑。
“空腹喝红酒，这可是要把胃烧穿的节奏。怎么，谁惹女王不开心了？”
樊冰冰抬起头，眼神迷离了一瞬。但在看清李想的那一刻，她眼里的脆弱迅速收敛，瞬间切换回了那个无懈可击的职业假笑。
“没人惹我，就是想喝了。”
她轻轻挣脱李想的手，指了指桌上的菜单，“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师傅是湖南请来的，剁椒鱼头是一绝。”
“冰冰姐有推荐吗？我都可以。”
“那就吃辣的。”樊冰冰拿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剁椒鱼头、小炒黄牛肉、口味虾……全是重油重辣的硬菜。
点完菜，她把菜单一扔，靠在椅背上，那股霸气外露的女王范儿又回来了。
“李导，别客气。既然是让你挡枪，这顿饭我请。”
……
菜上齐了，红红火火的一桌。
两人刚动筷子，客套话还没说几句。
放在桌上的白色iphone 4开始震动。
樊冰冰夹菜的手一顿，瞥了一眼屏幕。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她没接，直接按了挂断。
几秒钟后，电话又响了。
樊冰冰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那是厌恶，是某种被逼迫后的烦躁。
她再次挂断。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
“啪！”
樊冰冰把筷子拍在桌上，直接拿起手机关机，然后顺手扔进了旁边的爱马仕包里。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子发泄的狠劲。
李想不动声色地开启了读心。
刚才那个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穆xx。那是她那位着名的经纪人，也是外界传闻中对她死心塌地、甚至为了她终身未娶的“护花使者”。
然而，此刻从樊冰冰心底传来的声音，却充满了讽刺。
【烦死了！又是他。说什么王总李总今晚都在，让我过去敬杯酒，给新戏拉拉投资。呵，说得好听，不就是让我去当花瓶陪笑吗？真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只会演丫鬟的小姑娘？】
【口口声声为了我好，为了工作室好……在钱面前，谁都是吸血鬼。】
李想心中微惊。
原来如此。后世那些感天动地的“经纪人真爱论”，在这名利场的各种利益裹挟下，显得如此苍白可笑。这不是什么护花使者，这是把她当成了摇钱树，哪怕是女王，也得为了资本低头去陪酒。
可是烧帐本偷税漏税还有什么内幕吗？
看着眼前这个大口吃着辣菜、试图用痛觉来麻痹情绪的女人，李想没有点破，而是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听说冰冰姐下个月要去东京电影节当评委？”
樊冰冰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是啊。”樊冰冰擦了擦嘴，“这几年光顾着走红毯、拍商业片了，也得去干点正事。”
她抬起头，看着李想：“说起来，李导那部《彗星》口碑炸裂，怎么没去东京报名？凭那片子的质量，拿个金麒麟奖跟玩似的。”
“嗨，我这人懒。”
李想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启凡尔赛模式，“这种抛头露面的事，都是老田和赵毅在操心。我只负责拍，拿奖领奖让他们跑腿就行。这不，他们最近又在折腾柏林和威尼斯的事儿，我也懒得管。”
樊冰冰的眼神亮一下。
柏林，威尼斯。那是她做梦都想堂堂正正走进去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又狂得有底气的导演。他手里握着她最缺的东西：不仅是票房，更是那种能让演员翻身、获得主流认可的艺术解释权。
“李导。”
樊冰冰端起酒杯，语气变得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试探，“既然咱们这么投缘，《泰囧》那个彩蛋我肯定演好。不过……”
“我们是不是可以聊点更深入的合作？”
她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红唇轻启，“我手里现在的资源不少，但缺好本子。那种能让人记住角色的本子。”
李想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火候到了。
光靠一顿饭、一个彩蛋，是拴不住这位女王的。得给她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一个能击中她痛点的饼。
“巧了。”
“我刚好有个不错的故事。”
……
会所门口，黑色的保姆车停在路边。
“去我家？”
樊冰冰站在车门边，回头看着李想。借着那一半的醉意，眼睛里流转着毫不掩饰的邀请，“那里的酒更好喝，而且没有外人，方便详聊你刚才说的那个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