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林野缓缓开口:“好,我认了。
证据是我伪造的,我错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会议室的空气中。
那一刻,他看到周正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而其他人的脸上,则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从警局出来时,天空正下着大雨,和今晚一样。
林野没有打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像是要将所有的屈辱与不甘都冲刷干净。
周正追了出来,递给他一把伞,声音沙哑:“林野,你……为什么要认?”
林野接过伞,却没有打开,只是看着周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周正,有些事情,不是认不认的问题。
老鬼的死不能白费,那些受害者需要一个交代。
我认了,至少能让案子暂时落下帷幕,不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
至于真相……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的。”
说完,林野将伞塞回周正手里,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可他却觉得心里比身体更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穿着警服的“天才侧写师”,而是一个被贴上“造假者”标签的弃子,被踢出了警队,也离开了他曾经热爱的一切。
回忆到这里,林野猛地回过神,指尖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刚才无意识地捏紧了桌角,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轰鸣,像三年前那个雨夜的回响。
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周正的电话依旧没有挂断。
“喂。”
林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漠,“我凭什么帮你?”
电话那头传来周正沉默的呼吸声,几秒钟后,他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急切:“我知道你还在怪当年的事,但这次不一样。
劫案的受害者里,有一个小女孩,才八岁,被匪徒推倒摔断了腿。
林野,你以前不是最看不得这种事吗?
那些匪徒太猖狂了,再不抓住他们,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小女孩……林野的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三年前,走私案的现场,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躲在集装箱里,瑟瑟发抖,脸上满是泪水和污垢。
林野当时蹲下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小女孩身上,轻声说:“别怕,警察叔叔会保护你。”
可最后,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得了那个小女孩?
而现在,又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因为劫案受伤,同样的年龄,同样的无辜,像一根针,扎进了林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阁楼里的一切,也照亮了林野眼底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刚加入警队时的誓言,想起老鬼临死前的眼神,想起那些被犯罪伤害的受害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愤怒、不甘、还有那从未熄灭的、对正义的渴望。
“我可以帮你。”
林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我有一个条件——匿名合作。
我不会告诉你我的位置,也不会露面,只会给你‘碎片化信息’。
你要是觉得行,就按我说的做;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过。”
周正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嗯”了一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好,我答应你。
你什么时候开始?”
林野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旧报纸上,指尖划过“证据造假”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冷笑里带着对过往的嘲讽,也带着对未来的算计。
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加油站,藏身点——老城区的废弃纺织厂。”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约定。
写完后,他将纸条折好,放进一个密封的信封里,又在信封外写上“周正亲启”,每一个字都写得工整而冷峻,如同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