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好不容易才追上来的秋菊赶紧给她拍掉了鞋子上的碎雪。
沈月娇动了动脚指头,双脚立刻传来刺痛,之后就像是被冻僵的麻木。
她心中莫名有了恐惧,“我的脚动不了。”
秋菊脸色大变,正要把她抱起时,有人已经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沈月娇可太熟悉这个动作了,一抬头,果然就是楚煊。
“二哥哥,我的脚好痛。”
“让你乱跑,活该。”
楚煊语气冷硬,但拎着她往回走的脚步却更急了些。
听见紧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楚煊斥责:“跟着我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府医请来。”
秋菊慌慌张张的跑开,楚煊则是快步带着沈月娇回了清晖院。
可到了清晖院,他却直接把人带回了楚琰的寝卧。
“你把她带过来干什么?”
楚琰才说完,楚煊立马接话:“不是你让我去把她带回来的?”
从沈月娇跑出去那一刻,楚琰就喊他这个二哥赶紧把人带回来,甚至连楚琰自己都没察觉当时语气里有多急迫。
既然着急,那肯定就直接送到楚琰房里了。
沈月娇疼得浑身颤抖,泪珠挂在脸上,却不见哭一声。
楚琰蹙眉:“她是不是冻傻了?”
“你才傻了呢!”
沈月娇不客气的朝他吼出声。
她没哭出声,是已经在心里设想了千百种的可能:为什么大家都盯着她的脚,为什么秋菊说她的脚不能沾雪,为什么好端端的走路她的脚却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哪怕双脚没落地都疼得像针扎一样,要么就是麻木的好像僵死了似的。
她的双脚,难不成要残废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月娇吓得大哭起来。
楚煊眉峰轩起,“看样子没傻。”
沈月娇哭的更大声了。
“好好的你惹她干什么?”
楚琰被她吵得头疼,楚煊更是一脸嫌弃。
“说她傻的又不是我。”
兄弟二人谁都没哄过小娃娃,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还是楚琰先反应过来,“二哥,先把我的披风给她捂着,空青,再添几块炭,把屋里烧得暖和些。”
罢了,他又喊着下人们赶紧去请李大夫。
楚煊哪知道他的披风在哪里,找了一圈没找着能裹身的东西,干脆抱起沈月娇,直接把人塞进了楚琰的被窝里。
空青进来添炭,看见的就是自家主子僵着脸坐在床头,而沈月娇则坐在旁边大哭不止。
“那丫头呢?”
李大夫寻着哭声找来,无视要杀人的楚琰,他一把将被子掀开,脱去了沈月娇的鞋袜,看着明显肿胀的双脚,面色凝重。
他拿出银针,动作飞快又准确的刺入那双小脚的穴位中。
抬眼看见大哭的沈月娇自己抬手捂着眼睛,李大夫只觉得好笑。
“别的小娃娃看见这个早就吓得四处钻了,你这丫头倒是胆大,还知道自己捂着眼睛。”
沈月娇差点崩溃了。
“我倒是想跑,可是我的脚根本动不了呜呜。他们谁都不管我呜呜,我不给自己蒙眼睛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
周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几声憋不住的笑。
空青背过身去,忍的肩膀一直在抖,而性格最冷的楚煊嘴角也有些难压下去。
只有楚琰,沉着一张脸。
“笑什么笑,这一院子的大活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孩子。”
说话间,李大夫又下了一针。
“娇娇!”
楚华裳赶过来,看着沈月娇扎了好几针的双脚,顿时一阵心疼。
“娘亲呜呜”
沈月娇脚上还扎着针,不敢乱动,只朝着楚华裳张开双手。
楚华裳将她抱在怀里,手碰到冰疙瘩似的小脚时,冻得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样了?”
李大夫如实回答,沈月娇这才知道自己的双腿被冻伤,又因为大夫没及时医治,所以已经成了顽疾,就连药王谷出身的李大夫也治不好。
沈月娇倒吸一口,“那以后我也有老寒腿了?”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神情严肃又认真。
有长公主在,空青不敢这么明显的笑,但楚煊不必忌讳这些,所以笑得明目张胆。
“难怪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这丫头,她确实挺好玩的。”
楚华裳不悦的扫了他一眼,楚煊虽然没再说什么不好听的,但看待沈月娇的目光,已经没这么冷漠了。
因为双脚麻木,下针时沈月娇根本没什么感觉,撵针时才感觉到疼。
她窝在楚华裳怀里,疼得嘤咛一声。
“娇娇不怕,忍一忍。”
楚华裳抱着怀里的小娃娃,疼惜的全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正在养伤的亲儿子。
楚琰已经懒得说什么了,只是看见李大夫每收一针,沈月娇就疼得颤抖一下,他觉得碍眼,有些烦躁的开了口。
“你轻点,没看见她疼得发抖吗?”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真是奇了怪了,楚琰竟然关心起沈月娇来。
沈月娇眼角上还挂着两滴泪,窝在楚华裳怀里的小身子因为他这句话而坐的笔直,小脑瓜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楚琰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收了针,李大夫叮嘱她这几天最好在屋里养着,连房门都别出。
沈月娇问:“那我穿厚些也不行吗?”
李大夫盯着她那双因为肿而显得胖乎乎的小脚丫,“你想变成瘸子就试试。”
顿时,那双小脚丫往回一缩。
李大夫走了之后,秋菊被喊了进来。
秋菊早抖成了风中秋叶,额头磕在地上,连声请罪。
“好,好得很。”
楚华裳声音平的像结了冰的湖面,可每个字却又砸得人脊背发寒。
“本宫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伺候的?”
“求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看好姑娘,让姑娘着了凉。”
沈月娇刚来的那一日,楚华裳就吩咐所有人要格外用心,娇娇万万不能着凉,脚上更是不能沾到一片雪花。
现在倒好,竟把她的娇娇冻成这样?
屋里温度低得骇人。
“本宫记得你是家生子,老娘还在浆洗房当差?”
秋菊一怔,茫然点头。
“既如此,规矩你该比旁人更懂。”
楚华裳把沈月娇的小脚仔细裹回被中,掖好被角。再抬眼时,那目光却利得能剜下肉来。
“主子身子受损,奴婢该当何罪,你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