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京城大街上一匹骏马急奔而来,惊得百姓们闪躲两边。刚从宫宴回来的好几辆马车都被惊了一下,要不是车夫拉得紧,自家受惊的马还不知道要闯出多大的祸呢。
林氏心烦意乱,呵斥车夫。车夫抹了把冷汗,说:“夫人,是有人策马狂奔,惊的不止是我们的马车,好几辆马车都惊着了。”
夏太傅冷着脸,“这是京城大街,全是百姓,是谁这么放肆乱来?”
车夫回想一番,说:“奴才看着,象是长公主府的二公子,楚煊。”
楚煊策马赶回府,步入正厅时,大哥楚熠坐在主位,而安平侯老夫人带着儿媳柳氏正声声痛斥楚琰伤人的事实,言辞凿凿,就差定下楚琰的罪了。
“三弟绑回来的就是你家孙儿?”
听见声音,两人回头一看,认出楚煊。
安平侯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楚二公子,你刚才也听见了,是你家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先动手打人,也是楚琰把我家明轩绑到你们府上的。今天这事儿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身就告到御前!”
她指望着楚煊能有个回应,可楚煊却是直接坐下来,别说没再开口,就是连看都不看她了。
安平侯老夫人脸色铁青,气得浑身颤斗。
柳氏在旁边哭哭啼啼,帕子都能滴出水来了。
“听说轩儿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求大公子先让我带他看大夫,保住性命要紧啊。”
楚熠轻笑,“夫人是听谁说的?你儿子好得很,不仅会骂人,还会打人,哪象是只剩下一口气的样子。”
侯老夫人又杵了两下拐杖,力气大的恨不得把脚下的青石板给震碎了。
“楚熠,你们到底放不放人。”
“人可以放。但放人之前,老夫人是否也要给我们府上一个交代?”
楚熠温和的语气陡然冷沉,“赵明轩在宫中说我母亲坏话,诋毁我长公主府的颜面。敢问老夫人,这要如何处置?”
侯老夫人别开脸,“不可能。我孙儿最是乖巧,绝不会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馀光瞥见只会哭哭啼啼的柳氏,老夫人越发心烦。
“当时你我都不在宫宴,你怎知他说了什么?这样,你把我孙儿叫出来,我一问便知。”
楚熠点了头,吩咐道:“你去把琰儿他们叫过来。”
老夫人明显愣了一下。
刚才她好说歹说楚熠都不松口,现在竟然同意把人带出来了?
“不必了。”
随着这一声,有人被推了进来,身子重重摔在侯老夫人脚边。
“轩儿!”
柳氏扑过去,把摔在地上的儿子抱在怀里。
“娘。”
看见亲娘,赵明轩才敢大声哭出来,“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快带我回家,我要见祖父,我要见祖父!”
儿子满身的伤,心疼的柳氏差点哭死过去,侯老夫人更是慌得手足无措。
“好你个楚琰!我们赵家几代功勋,连皇上都要给我家侯爷几分薄面,轩儿是我安平侯府的嫡孙,你竟敢把他打成这样!”
老夫人怒上心头,扬起拐杖就要打。楚琰稳稳截住那根拐杖,老夫人被这一拦震得虎口发麻。
她胸口剧烈起伏,却听楚琰的声音冷得象冰碴子。
“赵明轩在御花园中那样说我母亲,我倒是要问问老夫人,那些话是安平侯教的,还是你教的?”
老夫人嘴硬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孙儿说了长公主坏话,敢问我孙儿到底是说了什么?”
楚琰冷笑,侧眸冷睨着身后那两个孩子。
老夫人没留意,但楚熠跟楚煊却看得清楚,那两个孩子衣衫完整,但脸色惨白,脚步早已虚浮不稳,袖子遮住的手指上一片血红,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流了多少血。
这是军中最常见的审问手段,没想到楚琰好的不学,这些东西倒是全学会了。
“你们把那些话一字一句的再说给老夫人听一遍。”
说完,他送了拐杖,老夫人跟跄一步,幸亏是站稳了。
那两人立马扑通跪地,身子抖如筛糠。
老夫人在看见那两个孩子的时心下已是一沉。
这两人平日里与孙儿赵明轩玩的最好,三人不管去哪儿都是一起的。
难不成,她家轩儿真是闯祸了?
“赵明轩说,长公主这么大年纪还好男色,说,说长公主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他还说,说……他祖父说长公主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
老夫人脸色刷的白了。
而被柳氏抱在怀里的赵明轩,身子也怕得发起抖来。
楚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扫了赵明轩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
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拐杖重重顿地。
“我孙儿最是知礼,定是有人陷害!”
“知礼?敢辱骂长公主,还能被叫做知礼?原来这就是安平侯府的教养。”
楚琰抬眼笑了笑,那笑意却半点没渗进眼眼底。
“至于陷害……老夫人若是觉得他们的证词不够,我想御花园中应该还有其他世家子弟和官家小姐,再不行,也可以问问当日御花园里当值的宫人。”
老夫人喉头一哽。
“我母亲是今上的亲姐姐,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楚琰向前一步,压迫感劈头盖脸压下来。
“你们赵家祖上是有功,但这都隔了几代了,老夫人也不必总拿祖上的蒙阴说话。诋毁天家,按律当诛九族,不过我们楚家宽厚,不如赵明轩杖八十,流放北疆得了。”
坐在首位的楚熠端着茶盏,剥开上面的浮沫,温和的补了一句:“老夫人,孩子们玩闹本就是常事,可若是牵扯到天家颜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的语气平和的象在聊家常,话里的意思却字字诛心。
“你是诰命,应当最懂规矩。”
楚琰闲散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这一家子,突然笑起来。
“我看老夫人今天不是来要人的,是来催命的吧?”
老夫人浑身一颤,柳氏更是直接瘫坐在地。
二人哆嗦着嘴唇,却挤不出一个字。
他们安平侯府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在楚家这三兄弟面前,就象是纸糊的墙,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