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改良农田、玻璃温室和水培工厂的产出让残骸镇居民的餐桌日渐丰盛时,一个更为基础、也更为庞大的需求却始终悬而未决——足量且廉价的优质蛋白质。变异兽肉来源不稳定且狩猎风险高,水产养殖规模有限,传统禽畜养殖在废土环境下面临疾病和饲料的巨大挑战。
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我们最庞大、最“可靠”的资产——蟑螂集群。
“吃吃蟑螂?”当农业部的老陈在小范围会议上提出这个构想时,不少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绿。尽管在废土上,食用昆虫并非不可想象,但将主意打到与镜泉命运休戚与共、甚至被视为“守护者”的蟑螂身上,心理上的坎儿难以逾越。
“不是那些契约作战单位!”老陈连忙解释,拿出一份详细的报告,“我们说的是专门培育的食用品系!与战斗蟑螂在选育方向、能量灌注、甚至食谱上都完全不同!”
他阐述了自己的计划:从数量最庞大的基础工兵蟑螂种群中,筛选出生长周期短、繁殖效率极高、肉质(根据初步生化分析)蛋白质含量丰富且氨基酸组成相对均衡、脂肪含量低的个体。然后,将它们与战斗序列完全隔离,在独立的、高度洁净的封闭环境中进行培育。
食物是关键。食用蟑螂的饲料不再是含有能量结晶的战斗口粮或腐败有机物,而是经过严格发酵处理的谷物麸皮、水培工厂的蔬菜残渣、以及经过净化的藻类蛋白。确保其肉质纯净,无不良气味和毒素积累。
加工更是重中之重。研发部与工程部联手,设计了一套专用的、半自动化的蟑螂处理流水线:活体蟑螂首先进入惰性气体室进行无痛处理,然后经过高温蒸汽瞬间灭活和消毒,再通过振动筛和气流分离去除外骨骼和不可食部分,最后得到纯净的、淡黄色的“蟑螂蛋白肉糜”。这套流程尽可能做到了高效、卫生,并最大限度减少操作人员的心理不适。
首批“高能量蛋白蟑螂肉糜”被小心翼翼地制成肉饼、混合进谷物粉做成高蛋白能量棒、甚至尝试调味后做成肉酱。在内部进行的匿名盲测中,大多数参与者在不知道原料的情况下,对其“高蛋白、耐储存、口感尚可(尤其是调味后)”给予了正面评价。
有了内部测试的底气,我们决定谨慎地进行市场试水。毕竟,让废土居民接受“吃蟑螂”,需要巧妙的营销和循序渐进的引导。
我们没有直接亮出“蟑螂肉”的招牌,而是为这款新产品起了一个颇具废土硬核风格的名字——“黑甲高能蛋白膏” ,包装上只强调其“高蛋白、易储存、快速补充能量”的特性,并印有“镜泉生物科技荣誉出品”的标识。
首批产品以极低的价格(近乎成本价)投放到残骸镇的工人食堂、长途商队的补给包以及面向底层佣兵的贸易站。目标客户是对价格极度敏感、对能量需求大、且对食物口味不那么挑剔的群体。
起初,销量平平,很多人对其灰褐色的膏状外观抱有疑虑。但很快,情况发生了逆转。一些购买了“黑甲膏”的商队成员和佣兵在长途跋涉或激烈战斗后反馈,这东西虽然味道一般(原味确实谈不上美味),但极其顶饿,一小块就能提供持久的能量,而且轻便耐储存,不会轻易变质。在生死攸关的废土行走中,这些优点远比虚无缥缈的“口感”重要得多。
口碑开始发酵。“黑甲膏”在底层冒险者和劳作者中悄然走红,甚至获得了“铁胃救星”、“赶路法宝”的绰号。当一些好奇者(或竞争对手)终于设法分析出其成分,发现主要原料竟是蟑螂时,引起的轰动反而成了一次免费的爆点营销!
“什么?老子在荒野啃了半个月的‘铁胃救星’,居然是蟑螂做的?!”
“蟑螂怎么了?能吃饱、有劲、还便宜!总比饿死强!”
“镜泉连蟑螂都能做成吃的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惊讶、调侃、佩服种种情绪交织,反而让“黑甲膏”的知名度暴涨。一些原本抵触的人,在生存压力和实际效果面前,也开始尝试。我们顺势推出了调味版(添加了盐、香料甚至少量脱水蔬菜碎)和混合版(与谷物粉混合压制成饼干状),进一步改善口感和接受度。
“高能量蛋白质可食用蟑螂”,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合乎逻辑的方式,成功上市,并迅速填补了废土底层蛋白质市场的巨大空白。镜泉的产业链上,又增添了一个怪异却利润丰厚的环节。
就在食用蟑螂为镜泉带来新的财源和粮食安全保障时,我们真正的核心武力——战斗契约蟑螂集群,也正经历着一次前所未有的、由内而外的深刻进化。这一切的根源,在于我们终于实现了 “能量结晶自由”。
泣母河“蓝泪”能量液的研究取得持续性进展,虽然固态结晶依然遥遥无期,但浓缩能量液的产量和纯度稳步提升。更重要的是,能量结晶蟑螂的“共生能量池”经过多代优化,产出效率大增,高品质无属性晶石和少量稀有属性晶石的供应变得前所未有的充足和稳定。
海量的、高品质的能量结晶被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战斗蟑螂集群的强化中。这不再是以前捉襟见肘的“重点催化”,而是面向整个集群的、普惠式的“能量潮汐”!
进化的效果是震撼性的:
个体强化的同时,更深刻的变化发生在信息素网络层面。随着节点蟑螂的增强和能量供应的无限充裕,整个蟑螂集群的“集体意识”或者说“集群智能”,发生了质的飞跃。
过去,信息素网络更像一个高效的命令传递和执行系统,由我(或通过节点)下达指令,集群响应。现在,这个网络开始展现出强大的自主计算、策略优化和分布式决策能力。
例如,在面对复杂地形或未知威胁时,我不再需要详细规划每一支小分队的路线。只需下达“侦查该区域”或“清除该区域所有非我生命体”的宏观指令,前线集群就能自行根据实时信息(由侦察蟑螂传回),快速演进出最优的行动方案,包括分队包抄、诱敌、伏击、甚至简单的围困消耗。它们如同一片拥有统一意志的“智能流体”,能自适应地填充和解决战场上的每一个问题。
在建设方面更是如此。当我规划一片新的地下区域时,只需要提供大致的设计图(通过信息素传递抽象概念),工兵集群就能自行协调,高效地完成挖掘、加固、内部结构塑造(如承重柱、通风道)等一系列复杂工作,其效率和精细度远超人工指挥。
这种“蜂巢思维”的跃升,让我从繁琐的微观操控中进一步解放出来,能够更专注于战略层面的思考。同时,它也意味着蟑螂集群的战斗力、适应力和可扩展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它们不再仅仅是工具,更像是一个半自主的、高度智能的、与我意志深度绑定的超级生命体延伸。
个体进化与集群智能的结合,最终催生了镜泉终极武力的新形态——立体化、多功能、高度协同的“天灾”虫群。
如今,一支标准的镜泉战术虫群单位,可能包含以下构成:
这样的虫群,进可攻,退可守,能潜地,能干扰,能快速机动,还能自我维持和修复。它们遍布我们控制的每一寸土地和地下,与大地、与能量网络、与我们的防御工事融为一体。
当数百万这样的个体,在一个高度发达的集群智能协调下行动时,所带来的压迫感,已经超越了传统军队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活着的天灾。
内城的钢铁洪流?在这样无孔不入、无穷无尽、且每时每刻都在学习和进化的生物狂潮面前,又能支撑多久呢?
镜泉的根基,从未如此牢固。我们的力量,也从未如此令人敬畏,甚至恐惧。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些曾经在废墟角落里爬行的小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