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回拖拉机上,白婉婉忍不住开口,“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柱子一拍脑门,手忙脚乱地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小本子,“喏,白师傅,你的学员证,落车上了。我们走出去一段才发现的。想着这玩意儿要紧,你明天说不定就得用,就赶紧调头给你送回来。”
老李叔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面的路,闻言侧过脸,“也还算我们这证落得是时候,回来得及时。丫头,这回是赶巧了,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了。这大晚上的,又是荒郊野地,一个人走太危险。这年头,面上看着太平,暗地里啥心思的人都有,防不胜防啊。”
白婉婉接过学员证,指腹摩挲过上面微微凸起的公章痕迹,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很亮,“好,我知道了。今天真的谢谢你们。”
她脸颊上那两个平时不明显的梨涡,随着这个笑容浮现出来。
柱子正看着她,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料到这个看着有些清冷的白师傅,笑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他看得有点呆,直到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可能太直了,才猛地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转头假装去看黑漆漆的路边,喉咙里含糊地应了一声:“没、没啥”
夜色浓重,恰好遮掩了他发烫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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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小院门口,沈婶子裹了件厚外套,从天色擦黑那会儿起,就时不时走到院门口,踮脚朝家属院大门的方向张望。
手里的针线活早就做不下去了,心口像是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七上八下地跳。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头彻底黑透了,只有零星几点别人家的灯火。
可那条通往大门的路,始终空荡荡的,不见那个身影。
“妈,你别在这儿走来走去了,夜里风凉,先进屋吧。”
刘金花从堂屋出来,手里拿着件更厚实的坎肩,披在婆婆身上,“兴许是婉婉在城里办完事,看着天色太晚,索性就在城里找个招待所住下了呢?她是个有分寸的姑娘,肯定知道安全要紧。”
沈婶子反握住大儿媳的手,叹了口气,眉头依然紧锁,“理是这么个理可我这心里头,就是莫名其妙地发慌,总觉得不踏实。”
梁招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美滋滋地擦着刚洗过的长头发。
她用毛巾揉搓着发梢,水珠甩出来,溅在旁边的水泥地上,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压不住的畅快。
听到门口婆婆和刘金花的对话,她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挑了挑眉。
呵,这老虔婆直觉倒是挺准。
那女人到现在都没个影子,估计那边已经得手了吧?
想到某种可能,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弧度越来越大。
狐狸精,不是喜欢勾引人吗?
那就让她跟那些真正的“烂人”好好玩玩,玩个够本!
“你在这儿笑什么?”
沈二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身后响起,梁招娣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地上。
她猛地转过身,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瞪向来人,“唉呀妈呀!你鬼啊!走路都没点声音的!想吓死谁?”
沈二没接话。
他双手抱臂站在屋檐投下的阴影里,眼神沉沉地落在梁招娣脸上,带着审视。
最近这些日子,梁招娣为了白婉婉的事,在家里没少闹腾,阴阳怪气。
可今天,从下午开始她就异常安静,甚至心情很好的样子。再结合白婉婉至今未归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沈二脑子,让他心下一沉。
他上前一把攥住梁招娣的手腕,“梁招娣!你是不是知道白同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说!是不是你背地里搞了什么鬼?”
手腕被攥得生疼,梁招娣吃痛地“嘶”了一声,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心虚。
梗起脖子,用力甩开沈二的手,“我搞什么鬼?沈二我告诉你,没凭没据的你可别在这里血口喷人!她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屁事!”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了门口婆媳的注意。
沈婶子和刘金花齐齐回头。
刘金花眼睛一眯,松开婆婆的手就要冲过来。
就在这时,沈婶子忽然“啊”了一声,一把抓住了刘金花的胳膊,指着家属院大门的方向:“是婉婉!金花你看,是婉婉回来了!”
刘金华回头,白婉婉从家属院大门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沈婶子已经等不及,几步就迎了上去,一把拉住白婉婉的手。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弄到这么晚?可把婶子担心坏了!”
白婉婉感觉到老人手心的凉意,心里一暖,用力回握了一下,“对不起啊婶子,办完事天就黑了,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让你担心了。”
院子里,梁招娣在看到白婉婉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视线里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
那些人拿了钱,居然没办事?
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的目光猛地扫向白婉婉身边那两个陌生的男人,穿着朴素,像是乡下人。
呵,难怪。
这狐狸精果然手段了得!
这才多久?就又勾搭上新的靠山了?
肯定是这两个男人半路出现,坏了好事!
刘金花和沈二都将梁招娣这剧变的表情看在眼里。
刘金花眼神沉了沉,暂时没说什么,只是快步走到白婉婉身边,上下仔细打量她,“婉婉,你还好吧?路上没遇着啥事吧?”
“没”白婉婉刚想轻描淡写地带过。
旁边心直口快的柱子早就憋不住了,抢着说道:“咋没事?大姐,我跟你说,这年头真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太悬了!要不是我和我爹发现白师傅学员证落下了,调头回去找她,白师傅可就让几个二流子给堵在林子里了!那帮人”
话没说完,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老李叔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