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样儿，细皮嫩肉的，哪像是正经来学开拖拉机的？指不定就是打着学习的幌子，想来咱们这拖拉机站，勾搭男人呢！”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梁招娣不堪入耳的揣测。
沈婶子气得浑身发抖，收回打麻了的手掌。
她以前只觉得二儿媳有些小性子，爱计较，但本质不坏。
可今天这番话，让她彻底寒了心。
这是完全是心术不正，是空口白牙地污人清白！
梁招娣被打得偏过头去，愣了一瞬，似乎不敢相信婆婆真会动手打她。
随即更大的怒火涌上来，她捂着脸，声音变得更加尖利，“你打我？！我说错了吗？我哪一点说错了？秀市那地方的农村，穷得叮当响，她要不是靠着不干净的手段，哪来的钱……”
“够了！！！”
一直黑着脸站在旁边的沈二，猛地一把将梁招娣扯到自己身后。
他平时脾气好，甚至有点耙耳朵，但此刻，是真动了怒。
梁招娣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正打算豁出去继续闹。
白婉婉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哎呀，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院子里瞬间死寂。
梁招娣的脸色变得惨白，下意识地往沈二身后缩了缩，不敢与白婉婉对视。
她不确定白婉婉到底听到了多少。
她就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主儿，敢这么跟婆婆吵，是拿准了沈家人的脾气。再怎么闹，顶多就是挨顿骂。
但白婉婉不一样。
听说今天她一个人就撂倒了五大三粗的男人，而且她背后说不准有靠山，一看就是个不好对付的。
害怕了几秒钟后，梁招娣又强自镇定下来。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沈家，沈二再生气，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被一个外人欺负了去？
她腰杆又悄悄挺直了些。
沈婶子看到门口的白婉婉，一张老脸臊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收了人家的钱和东西，背地里却让儿媳妇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编排人家，这算什么事？
沈家其他人也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刘金花。
她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几步上前，拉住白婉婉的胳膊，“婉婉回来了？饿了吧？快进来，妈给你炖了鸡蛋羹呢，还温着。”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婉婉也没给她下脸色，把手里的其中一个油纸包递给她，“好，谢谢沈婶子。这些是水果糖，给孩子的。”
沈婶子看着那包糖，又看看白婉婉那张平静的脸，眼圈一下子红了。
想道歉，想解释，可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刘金华看着那包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虽然那些难听的话是梁招娣说的，但她们毕竟是一家人，现在被骂的当事人不仅没计较，反而还给孩子们带糖……
这让她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白婉婉语气淡淡，“收着吧。本就是给孩子的。”
沈婶子端起桌上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鸡蛋羹，“丫头……你先……先吃着这个，垫垫。厨房里还温着菜呢，我这就给你拿过来。”
“好。”白婉婉点了点头，接过那碗鸡蛋羹，走向自己后院那间小屋。
晚上，沈家人都歇下了，白婉婉屋里的灯还亮着。
【统子，给我整理出关于梁招娣，以及她娘家的全部详细资料。
她倒要看看，这个敢把脏水往她身上泼的女人，自己屁股底下到底干不干净。
为了让学员们更直观地理解发动机启动过程，沈二在教室里讲完飞轮齿圈的构成后，就带着一班二十几个学员来到了拖拉机站后面的训练场。
场地上停着五辆拖拉机，清一色老旧的东方红-28型号，车身和轮胎上沾满干涸的泥垢，排气管和烟囱熏得发黑，一看就是刚从生产一线淘汰下来的。
最靠边的那辆拖拉机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是隔壁二班的学员也在上实践课。
沈二朝那边带班的教员打了个招呼，便领着自己班的学员来到第二辆拖拉机旁。
“都围过来，靠拢些。个子高的自觉往后站，别挡着后面矮个同学的视线！”
自从上次白婉婉在课堂上干净利落地收拾了张浩天，一班这些男学员们心里对她都莫名多了几分敬重。
再加上她确实是全班个子最小的，沈二一发话，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往后挪了挪脚步。
白婉婉也没推辞，安静地站在了最前面。
沈二手里拿着一拖拉机摇把，一端是握柄，另一端带着粗大的金属齿。
“启动，是开拖拉机的第一关，看好了。”
他弯腰，左手扶住车头边缘稳住身体，右手将那摇把前端的驱动齿，对准发动机飞轮外壳上的接口。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啮合声响起，摇把齿稳稳地卡进了飞轮齿圈里。
“齿要扣实，听到这声响，才算咬住了。不然空摇，使不上劲，还容易打滑伤人。”
沈二手臂肌肉逐渐绷紧，，由慢到快顺时针摇动。
“轰——突突突突……”在摇动了七八圈后，分动器爆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排气管喷出一股青烟，车身也随之震动起来。
沈二熄灭了发动机，将摇把从接口中拔出，“看清楚要点没有？谁先来试试？”
“我来！”
一个站在后排的高大男人立刻举手，声音洪亮。
白婉婉认出了这个人，好像是来自向阳公社的，叫李迅。
这人学习态度认真，课堂提问也最积极。
自从张浩天受了处分后，李迅就被大家推举，成了这个班的第二任班长。
他是这个时代十分典型的一种男同志，积极上进，有集体荣誉感，也乐于表现。
李迅大步走上前，他学着沈二的样子，扣上摇把，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
拖拉机同样顺利启动，轰鸣声响起。
李迅松开摇把，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手，退回人群。旁边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同伴立刻投来佩服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