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那声音刚落,我就知道不对劲。
脚底的黑玉地不再是静的,裂缝里的骨粉开始往中间聚,像是被什么吸着走。我立刻转身要退,可刚才进来的通道口已经没了。墙挪了位置,把路封死,连个缝都不留。
雷猛也察觉了,后撤半步踩到原地,结果脚跟碰上的不是门框,是实打实的石壁。
“门呢?”他低声问。
我没答。闭上眼,调出丹田里的残碑熔炉。青火还在烧,稳得很,没受任何压制。说明禁制还没真正发动,现在还算安全期。
我睁眼:“别乱动。”
雷猛站住,手已经摸到了工具包的拉链。他没拉开,只是卡在那里,随时能甩出一堆家伙。
我扫了一圈四周。墙上那些符文又亮了,一笔一划浮现,顺序和我们刚才走路的轨迹完全一样。每一道亮起的位置,正好是我们踩过的地方。
它们在记我们的脚印。
“停。”我压声,“你刚才走了七步,现在别动第八步。”
雷猛僵住。
最后一道符文闭合的瞬间,头顶铜铃又响了。
音波扫下来,地面震了一下。这次比上次重,震得我牙根发酸。
但我们都没事。
“这是预警。”我说,“机关还没启动,它在等什么。”
“等我们犯错。”雷猛咬牙。
话音刚落,前面内殿的方向传来一声轻裂。
像是石头被撑开的声音。
我和雷猛同时看过去。那边原本是堵死的墙,现在中间裂开一道缝。金光从里面涌出来,照得整个大殿都亮了几分。
不止是光。
还有气息。
灵力波动很纯,不带杀意,反而像是……在招手。
“宝贝。”雷猛喉咙动了下,“真有好东西。”
我没吭声。残碑熔炉突然热了一下,不是警报,是渴望。它想靠近那道缝,想吞点什么。
这感觉我熟。以前捡到废剑时也是这样。
“小心陷阱。”我说。
“谁不知道是陷阱。”雷猛冷笑,“可你不拿,别人也会拿。咱们已经进来了,退不了,不如捞点本钱。”
他说得对。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空手回去。
我往前走,每一步都试探着落。雷猛跟在我侧后方,两人保持三角距离,万一出事也能互相照应。
走到裂缝前,我抬手挡住光。里面是个小厅,四面摆着陈列架。架子上放的东西让我呼吸一紧。
左边是法器区。一把断剑插在石座上,剑身布满裂痕,但材质和我炼过的废剑渣一模一样。右边是丹药区。玉瓶整整齐齐排成行,标签清晰写着“九转凝魂散”“玄阳补气丸”“龙血锻体膏”。
全是真的。
不是仿品,也不是残次货。这些丹药的灵气波动我能感觉得到,至少是四品以上。
雷猛眼睛红了。
“这一瓶就够换我三年命。”他喃喃。
“别急。”我按住他肩膀,“先看有没有触发点。”
我们又往前挪了两步,确认脚下没有符文亮起,才敢靠近架子。
雷猛伸手,小心翼翼拿起一瓶九转凝魂散。瓶身冰凉,铭文清晰,封口完好。他打开一看,里面九颗丹药排列如星图,一颗没少。
“真品。”他声音都在抖。
我也走向那把断剑。越靠近,残碑熔炉越热。等我伸手触到剑柄时,青火猛地跳了一下。
这剑里有东西。
不是灵力,是剑意残留。而且很熟悉,像是……我以前炼化过的某种废铁。
我把它拔出来一点。咔的一声,石座震动,但没引发其他反应。
“没事。”我说,“可以拿。”
雷猛立刻动手。掏出储物袋,把丹药一瓶接一瓶收进去。动作快但不乱,他知道轻重。
我看向其他架子。还有几件法器,一枚青铜戒,一块刻着古纹的玉牌。我都记下了位置,准备等会一起收。
就在我伸手去拿断剑的时候,雷猛那边先出了事。
他刚把最后一瓶丹药塞进袋子,地面突然亮了。
就是那个“品”字形裂缝。
八道灵光从地底冲出,像锁链一样破土而起。两条缠住我手腕,两条锁住脚踝,一条绕腰,还有一条直接勒住脖子。
我整个人被定在原地。
肌肉能绷,劲也能提,但身体动不了。像是被无形的绳子捆住,每一寸都在受压。
雷猛更惨。他正弯着腰收东西,锁链直接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吊在半空。肩膀被勒出深痕,血立马渗了出来。
“操!”他怒吼,拼命挣扎。
锁链越收越紧。
我立刻催动残碑熔炉,想爆源炁挣脱。可青火刚燃起来,就被锁链吸收了一部分。不是压制修为,而是封住了发力的空间。我体内有劲,但使不出。
“别硬来。”我低喝,“这是禁制类锁链,靠蛮力只会激化。”
雷猛喘着粗气停下,脸色涨红:“那怎么办?等死?”
我没答。
低头看地面。那个“品”字形裂缝现在完全亮了,符文旋转,方向和之前完全不同。不再是复刻脚印,而是在重组。
它在重新编码。
我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随机触发的机关。
是我们拿了东西,才激活的惩罚机制。
贪了,就得出代价。
“你拿了几瓶?”我问。
“七瓶。”他咬牙,“全是高品。”
“我只碰了剑。”我说,“可能是你先触发的。”
“那你还站着干什么?”他瞪我,“快想办法!”
我没理他。闭眼沉入识海,盯着残碑熔炉里的青火。它还在烧,但节奏变了,开始模拟锁链的能量频率。像是在尝试解析。
有用。
这玩意儿能煨真劲,也能吞余韵。现在虽然被封住身体,但它还能运转。
只要它不停,我就还有机会。
头顶的铜铃又响了。
叮、叮、叮。
三声连击。
整个大殿轰鸣起来。墙壁震动,符文暴涨,金光从四面八方压来。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
不是从耳朵进来的。
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
“贪婪之人,擅自闯入宫殿,将受到惩罚。”
话音落下,锁链又紧了一分。
我脖子被勒得几乎窒息,眼角开始发黑。
雷猛咳了一声,嘴里溢出血丝。
“你他妈……”他喘着气,看向我,“早说别拿……”
“你也知道不该拿?”我挤出一句话,“那你手怎么不听脑子的?”
“老子……穷怕了……”他咧嘴,笑得难看。
我没再说话。
抬头看那道裂缝。金光还在涌,宝物还在那里。可现在没人敢动。
我们被困住了。
身体不能动,意识却清醒。
残碑熔炉继续运转,青火一点点啃噬锁链传来的能量。我能感觉到,它在转化,把那些压制力变成微弱的源炁反哺给我。
虽然少,但够用。
雷猛突然开口:“你说……要是我们没拿,它会不会放过我们?”
“不会。”我说,“门开了,我们就已经是猎物。”
“那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因为要等我们犯错。”我看着地面符文,“它不杀贸然闯入的,它杀心存贪念的。”
雷猛沉默了。
锁链勒进肉里,血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来,滴在黑玉地上。
啪。
一滴。
又一滴。
血迹没有散开,而是被地面吸收了。符文闪过一丝红光,像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我盯着那点红。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锁链……不是单纯的禁制。
它们在吸血。
吸的是我们的生命力。
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不是关着你,是慢慢耗死你。
我立刻调动残碑熔炉,加快源炁转化速度。不能再等了。
必须破局。
可就在这时,雷猛的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神涣散:“我……好像看到我爹了……”
“闭嘴!”我吼,“别走神!撑住!”
他嘴角抽了抽,没再说话。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弱了。
锁链在收紧。
我的手臂也开始发麻。
残碑熔炉的青火还在烧,但速度跟不上消耗。
时间不多了。
我盯着地面那个“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才能让这破阵停下来?
拿的东西退回去?
可储物袋已经被锁链封住,根本打不开。
或者……有人替我们承担这份贪念?
念头一闪而过。
太荒唐。
但就在这一刻,我注意到一件事。
锁链缠住我的右手时,小指缺的那截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不是普通的痛。
是和残碑熔炉共鸣的那种痛。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这道旧伤,往我身体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