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夕,宫墙内的桂香已漫过朱雀大街,凝香阁刚开门,便有两名内侍捧着鎏金托盘立在阶前,托盘上放着明黄请柬,烫金的“长乐宫赏花宴”五字在晨光中刺眼。为首内侍面无表情:“雪老板,贵妃娘娘邀您今日巳时入宫,为宴中妃嫔调制新妆,不得有误。”
雪嫣红指尖捏着请柬,纸质细腻,却透着沉甸甸的寒意。前日烟雨阁密室截获的情报中,便有“中秋前借赏花宴围捕雪氏,坐实通敌罪名”的字句,如今请柬临门,正是陷阱张开之时。她抬眸笑道:“劳烦公公稍候,容我备些胭脂工具便随您入宫。”
转身入内堂,雪嫣红脸色骤沉,阿福已取来她早已备好的暗匣:“老板娘,真要去?这分明是鸿门宴。”暗匣内,除了寻常制妆工具,还有三盒特制胭脂——其中那方“绛唇胭脂”,正是她为应对危机所备,此刻在锦缎衬垫下泛着暗绛色光泽。
“不去,便是坐实了心虚。”雪嫣红快速将暗匣收入行囊,指尖抚过绛唇胭脂的螺钿盒,“这盒胭脂,今日便是我们的破局利器。”她掀开盒盖,里面的胭脂膏体呈深绛色,如凝血般厚重,“你可知它为何能救我们?茜草汁为底,混合红蓝花汁熬煮三时辰,再加入一钱明矾——明矾遇热则色变,常温下是深绛,触到体温或热气,便会褪成接近肤色的浅粉,冷却后又会复原。”
阿福眼中一亮:“老板娘是想……”
“金蝉脱壳。”雪嫣红将胭脂盒揣入怀中,又取了盒“迷迭香胭脂”备用,“你立刻传信给慕容云海,告知他宫中有变,按原计划在东华门接应。切记,让暗卫备好硫磺粉与硝石,届时制造烟雾,混淆视线。”
巳时三刻,宫车停在长乐宫门外。殿内早已张灯结彩,桂树盆栽摆满回廊,香气馥郁得有些呛人。贵妃端坐在主位,身侧是几位面色冷淡的妃嫔,下方则坐着几位朝臣家眷,目光各异。雪嫣红敛衽行礼时,眼角余光瞥见殿外廊柱后,隐有侍卫衣角闪过,心中冷笑——这围捕的架势,倒真是兴师动众。
“雪老板今日来得正好,”贵妃端着茶盏,语气平淡,“宴后陛下与皇子们要来赏月,你为各位妹妹化一款应景的妆容吧。”她目光扫过雪嫣红,“听闻你新制了‘绛唇胭脂’,色泽明艳,何不今日让我们开开眼界?”
雪嫣红心中一凛,贵妃竟也知晓这胭脂名,显然是早有准备。她从容应道:“娘娘抬爱,民女今日正是为此而来。”她取出绛唇胭脂盒,螺钿在灯光下泛着七彩光泽,“这绛唇胭脂,以茜草汁、红蓝花汁为主料,需经三重熬煮:第一重以文火熬煮茜草,取其赤汁;第二重加入红蓝花,熬至汤汁浓稠如蜜;第三重加入明矾与鹿脂,搅拌至完全融合,窖藏五日方可使用。其特色便是遇热变色,能随体温呈现不同深浅,上脸后艳而不妖,最是应景。”
妃嫔们闻言好奇,纷纷让雪嫣红为自己上妆。雪嫣红手持银簪,沾取少许胭脂,先为身侧的贤妃化唇。她指尖轻触贤妃唇角,胭脂遇热瞬间褪成浅粉,衬得贤妃肌肤愈发白皙。“果然神奇!”贤妃对着铜镜赞叹,“这颜色比寻常胭脂更自然,却又透着几分明艳。”
雪嫣红一边为妃嫔们上妆,一边暗中观察局势。殿外的侍卫越来越多,连廊下都站满了人,显然是要等某个信号,便动手围捕。她心中暗急,慕容云海的暗卫还未传来动静,难道是出了变故?
就在此时,贵妃突然开口:“雪老板,听闻你与二皇子走得颇近,甚至为他传递情报,可有此事?”
雪嫣红手中的银簪一顿,随即从容笑道:“娘娘说笑了,民女只是一介商户,与二皇子殿下不过是买卖往来,何来传递情报之说?”
“买卖往来?”贵妃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两名侍卫押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走进殿内——正是之前潜入凝香阁的前朝余孽,只是此刻已被打得面目全非。“此人招供,说你与二皇子勾结,利用凝香阁为烟雨阁传递情报,还与前朝余孽有所往来。雪嫣红,你还有何话可说?”
男子抬眸,目光怨毒地盯着雪嫣红:“雪老板,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是你让我偷取墨玉胭脂秘方,也是你与二皇子合谋,想要颠覆朝廷!”
殿内一片哗然,妃嫔与朝臣家眷们纷纷后退,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戒备。雪嫣红心中一沉,这是要栽赃陷害,让她百口莫辩!
“娘娘,此人分明是被屈打成招,血口喷人!”雪嫣红语气坚定,“民女与二皇子殿下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勾结,更不会与前朝余孽为伍!”
“清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人,将雪嫣红拿下,打入天牢,严刑审讯!”
殿外的侍卫立刻冲了进来,手持长刀,朝着雪嫣红逼近。雪嫣红知道,此刻不能硬拼,必须立刻实施金蝉脱壳之计。她突然抬手,将手中的绛唇胭脂盒扔在地上,胭脂膏体飞溅而出,落在几名侍卫的身上。“不好!这胭脂有毒!”她大喊一声,同时拉过身边的侍女春桃,将一盒早已备好的“迷迭香胭脂”塞到她手中,“快,用这个!”
春桃是慕容云海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早已心领神会。她立刻打开迷迭香胭脂盒,将里面的粉末撒向空中。迷迭香精油混合着赭石粉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侍卫们吸入后,顿时头晕目眩,动作变得迟缓。
雪嫣红趁机拉着春桃,快速后退到殿内的暖炉旁。暖炉内炭火正旺,热气蒸腾。她取出绛唇胭脂,快速为自己和春桃化上妆——胭脂遇热,瞬间褪成浅粉,与肤色融为一体。她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让春桃穿上,而自己则换上了春桃的粗布侍女服。
“记住,按原路线走,东华门有人接应!”雪嫣红低声对春桃说道,然后猛地将暖炉推倒,炭火散落一地,引燃了旁边的锦缎帘幕。
“着火了!”殿内顿时一片混乱,妃嫔们尖叫着四处逃窜,侍卫们也顾不上抓捕雪嫣红,纷纷忙着灭火。雪嫣红趁乱混入逃窜的侍女中,低着头,快步朝着殿外走去。
廊下的侍卫见状,想要阻拦,却被春桃拦住。春桃穿着雪嫣红的外衫,唇上的绛唇胭脂因远离暖炉,渐渐恢复成深绛色,与雪嫣红平日的妆容一模一样。“不许过来!”春桃大喊一声,故意吸引侍卫的注意力,“我便是雪嫣红,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侍卫们果然上当,纷纷朝着春桃围去。春桃且战且退,按照预定路线朝着宫墙方向跑去,为雪嫣红争取时间。
雪嫣红混在侍女中,快步穿过回廊,朝着东华门方向跑去。一路上,她不断遇到巡逻的侍卫,幸好她穿着侍女服,唇上的胭脂遇热呈浅粉色,与普通侍女无异,再加上她刻意低着头,并未引起怀疑。
就在快要到达东华门时,一名侍卫突然拦住了她:“站住!你是哪个宫的侍女?为何在此处乱跑?”
雪嫣红心中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回公公,我是长乐宫的侍女,殿内着火,我奉命去通知侍卫灭火。”
侍卫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你的唇色怎么这般奇怪?”
雪嫣红心中暗叫不好,想必是刚才跑得太急,体温下降,胭脂颜色开始恢复。她立刻抬手,假装擦拭嘴角:“许是刚才慌乱中,不小心沾到了胭脂。”她一边说,一边用指尖揉搓唇角,借着摩擦产生的热量,让胭脂再次褪成浅粉色。
侍卫见状,并未起疑,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雪嫣红松了一口气,快步穿过东华门。门外,一辆黑色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车夫正是慕容云海的暗卫。“雪老板,快上车!”暗卫低声道。
雪嫣红刚上车,便看到慕容云海坐在车内,神色焦急。“嫣红,你没事吧?”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雪嫣红摇了摇头,心中一阵后怕,“多亏了绛唇胭脂和春桃,否则我今日怕是难以脱身。”
马车快速驶离东华门,朝着凝香阁方向而去。雪嫣红靠在慕容云海的肩头,缓缓讲述了宫中的遭遇。慕容云海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贵妃与三皇子竟敢如此放肆,公然栽赃陷害,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雪嫣红说道,“春桃还在宫中,我们必须想办法救她出来。”
慕容云海点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暗卫去接应她了。春桃武功高强,应该能安全脱身。”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此次宫中之行,虽然惊险,但也让我们看清了贵妃与三皇子的真面目。他们急于除掉你,正是因为你是我们传递情报的关键,也是他们夺取皇位的绊脚石。”
雪嫣红心中一沉:“接下来,他们还会有更狠毒的手段对付我们吧?”
“嗯。”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但我们不会再被动挨打。三日后便是中秋宴,前朝余孽要趁机作乱,贵妃与三皇子也想浑水摸鱼,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一举粉碎他们的阴谋。”
马车驶回凝香阁,雪嫣红刚下车,便看到阿福带着几名暗卫迎了上来:“老板娘,您平安回来了!春桃姑娘也已经脱险,正在后堂休息。”
雪嫣红心中一喜,快步走进后堂。春桃正坐在桌前,喝着热茶,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春桃,你没事吧?”
“老板娘,我没事,”春桃起身行礼,“多亏了暗卫接应,我才能顺利逃出来。”
雪嫣红松了一口气,坐在桌前,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她看着手中的绛唇胭脂盒,心中思绪万千。这盒看似普通的胭脂,今日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胭脂变色的原理,是她利用现代化学知识与古法结合的成果——明矾作为酸碱指示剂,遇热后分子结构发生变化,导致颜色改变,而冷却后又能恢复原状。正是这一特性,让她成功骗过了侍卫,实现了金蝉脱壳。
“嫣红,”慕容云海走进后堂,坐在她身边,“中秋宴的计划,我们需要重新商议。贵妃与三皇子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动向,定会加强防备,我们必须更加谨慎。”
雪嫣红点了点头:“嗯。前朝余孽要潜入皇宫盗取传国玉玺,还要引爆炸药,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胭脂作为信号,通知暗卫行动。”
“好主意。”慕容云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可以制作一批特制的胭脂,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信号,让暗卫们随身携带,以便及时沟通。”
雪嫣红思索片刻:“我可以制作三种颜色的胭脂:红色代表行动,黄色代表警戒,蓝色代表撤退。每种胭脂都加入不同的香料,以便在混乱中通过气味辨认。”
“就这么办。”慕容云海点头,“我今日便入宫,与父皇商议,加强皇宫的戒备,同时安排暗卫潜伏在宫中,等待你的信号。”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深夜,慕容云海才离开凝香阁。雪嫣红坐在后堂,看着案上的制妆工具,心中充满了坚定。她知道,中秋宴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不仅关系到她与慕容云海的安危,更关系到京城的安宁。但她不会退缩,她会用自己的智慧和技艺,与慕容云海一起,粉碎敌人的阴谋,守护彼此的爱情。
她拿起玉杵,开始准备制作信号胭脂。茜草汁、红蓝花汁、明矾、香料……这些寻常的原料,在她手中,将变成破局的利器。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映得她的身影愈发坚定。她相信,只要两人携手并肩,定能度过这场危机,迎来云开雾散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