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二郎神君,还是这么没趣。”孙悟空说着,然后对哪吒说,
“哪吒,俺老孙也走了啊!
记得啊,有空来花果山玩!
那儿可比这有意思多了!走了!”
说完,一个筋斗翻上云端,金箍棒往肩上一扛,对着下方挥了挥手,化作一道金光,瞬息间便不见了踪影。
甲丙真人与清虚道德真君、灵宝大法师也向李靖和哪吒告辞。
四位仙人驾起祥云,仙风道骨,飘然而去,很快消失在云层深处。
来得突然,去得也很是洒脱。
转眼间,刚才还仙神汇聚、压在陈家村上空。
现在便只剩下那悠悠白云和明媚阳光,还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淡淡神威与檀香。
然而今日发生的一切,将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陈家村的历史中,铭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
李靖携着哪吒,与殷夫人一起,慢慢走下城头。
关内,百姓们已经自发地聚集在通往总兵府的主干道两旁,密密麻麻,翘首以盼。
没有命令,是守夜的士兵们自发打开的。
他们站在城门两侧,虽然浑身疲惫,伤痕累累,但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光亮。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关内每一个角落。
“三太子今日回城!”
“英雄要回来了!”
“快去城门!快去!”
天还没完全亮,通往城门的主干道两旁,就已经开始聚集人群。
起初是三三两两,然后是成群结队,最后,整条街都被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
他们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尽管很多衣服上还带着逃难时的褶皱和污迹。
女人们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孩子们的脸被擦洗干净,大人们互相整理着衣领,神情庄重而期待。
没有人维持秩序,但人群自觉地留出了道路中央。
人们低声交谈着,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城门外那条通往海岸的大路尽头。
“娘,哪吒三太子真的会从这里回来吗?”一个被父亲扛在肩头的小男孩,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年轻的母亲抬头看着儿子,眼眶微红,
“是三太子和那些天神,把妖怪打跑的,救了我们所有人。”
旁边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汉,拄着拐杖,声音沙哑:“活了六十多年,头一回见到真神下凡……还救了咱们这些泥腿子的命……这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啊……”
“我爹……”一个半大的少年低下头,声音哽咽,“我爹守城时没了……但是,城守住了……值了……”
周围人沉默下来,有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气氛肃穆而压抑,却又在压抑下涌动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和期盼。
李靖一边走,一边向两侧的百姓抱拳致意。
殷夫人紧紧拉着哪吒的手脸上满是骄傲的笑容。
哪吒被这盛大的、发自内心的欢迎场面震撼了。
他经历过孤独,经历过非议,也经历过战斗的荣耀,但如此被万千普通人真心爱戴和感激,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那一张张激动的、带泪的、真诚的脸。
听着那震天的、毫无保留的欢呼,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感激之情……
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流,从心底最深处涌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驱散了战斗留下的所有寒意和疲惫。
原来,被需要、被感激、被真心爱戴,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守护,能带来这样的温暖。
在这个关键时刻,李靖说话了:
“陈家村的父老乡亲们!”
声音借助内力,清晰地传遍城门内外。
“今日,我们站在这里!阳光之下,家园之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期盼、饱含热泪的脸庞。
“我们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妖魔压境,黑云蔽日,生死一线!”
人群安静下来,很多人脸上露出了后怕和悲痛。
“但是!”李靖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力量,“我们没有倒下!陈家村没有倒下!”
“是无数将士,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成了城墙!
是他们,用生命扞卫了每一寸土地!”他指向身后城墙上那些伤痕和血污,
“他们的名字,将永远刻在陈家村的丰碑上!”
许多士兵和阵亡将士的家属忍不住哭出声。
“是哪吒,是我的儿子!”李靖将哪吒拉到身边说,“他不惧生死,孤身犯险,前往四方求援!
是他,在战场上,与及时赶来的诸位天神、真君、大圣一起,浴血奋战!
是他,以无畏勇气和至纯之力,破去了那吞噬魂魄的万魂邪幡!”
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在人们心上。众人看向哪吒的目光,更加崇敬。
“这场胜利,属于哪吒,属于所有前来相助的上仙!”李靖话锋一转,
“但这场胜利,同样属于你们!
属于每一个在城头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士兵!
属于每一个在后方运送物资、救治伤员、祈祷平安的百姓!
是我们所有人,同心同德,齐心协力,才守住了我们的家!守住了陈家村!”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这一次,带着更多对自己的肯定和自豪。
李靖双手再次下压,待声浪稍平,继续说道:“如今,妖魔已退,但家园待兴!
我们失去了亲人,但我们没有失去希望,没有失去勇气!”
“我们要擦干眼泪,抚平伤痛!”他握紧拳头,
“一起动手,重建我们的陈家村!
让我们的城墙,比以前更高!
让我们的房屋,比以前更坚固!
让我们的家园,比以前更繁荣!”
“重建家园!“
“我们都听总兵大人的!”
“齐心协力!重建陈家村!”
吼声震天,充满了劫后重生的决心和力量。
最后的声浪,几乎掀翻城墙。
在震天的欢呼、漫天飘洒的彩带和鲜花中,李靖和殷夫人一左一右,携着哪吒的手,沿着人群自发让开的通道,缓缓走向总兵府。
道路两旁,是百姓们崇敬的目光、激动的泪水、和不断的祝福。
“三太子,您是我们的恩人!”
“一定要好好休息!”
“以后常来我家吃饭!”
哪吒走在父母中间,看着周围一张张真挚的笑脸,听着那发自肺腑的感激,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父母的温暖,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阳光很好。
风很温柔。
回家的路,很长,也很暖。
他所做的一切,他所经历的一切苦难和战斗,在这一刻,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