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乾坤唏嘘地苦笑一声,
脸上有愧疚,有无奈,也有凄凉。
这满屋子的牌位都是他为被自己害死的人而立。
在外他是手握海量财富,纵横天下的大鳄,
一声叹息传来,
躺在葡萄架下的男人换了个姿势躺好,半闭着眼睛笑道:“倘若报应不爽··老九这种人怎么配活着?”
这一百多号人跟老九动辄屠城相比,
曹家简直就是超级大善人。
曹乾坤苦笑摆手,虔诚地对内堂的牌位深深鞠躬:“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一个家族的崛起需要无数尸骸铺垫,我··是踩着他们的尸体积攒的财富。”
曹乾坤神色黯淡,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经历得太多,他开始多愁善感,开始忏悔。
“哎。”
葡萄架下的男人叹了口气坐起身子:“让你少看点古籍,整天疑神疑鬼。”
“若是真有报应,春府就不可能有活人。”
“白衣一天扑杀寇岛数十万人,老九在菲岛杀的人尸体都能把海填平,关老征战一生,他手里的人命不够多吗?”
“你不过杀了百十人而已,何必杞人忧天?”
男人对曹乾坤的话嗤之以鼻,甚至带着几分鄙夷。
后者也不在意,这个话题他们已经争论过无数次。
“田叔,算了,让父亲按他的想法做吧,不管有无报应··至少能让他安心。”
曹白马就像哄小孩,无论曹乾坤想做什么他都支持,只要能减轻他的负罪感即可。
“若是回到二十年前,我还是会杀他们。”
“白马。”
曹乾坤眼神逐渐放光,昔日叱咤风云的商业大亨的气势爆发。
“丰仓计划,务必拿到手!懂我,那我便做给他们看,我曹某人··不止是敛财的商人··我还是··龙国人!”
“是!”
曹白马深深鞠躬,
抱拳之际,那断指处格外扎眼。
曹乾坤眼眸微微收缩,他不是没发现自己儿子少了根手指,缓缓上前,重重捏住对方肩膀:“委屈了,痛吧。”
“不痛。”
曹乾坤虽然足不出户,但京都所有事都不曾逃过他的耳目,
况且昨夜紫金酒店差点被毁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曹白马苦笑一声:“有昨夜的冲突在先··只怕他不会轻易退出丰仓计划的竞争。”
他愧疚地低下头,
若是再严谨一点,也不会贸然跟司空野开战,
更不会把情况搞得这么糟糕。
没起冲突,还能跟对方谈条件,
“那就争!”
曹乾坤霸气仰头,眼神中没有半分惧意:“论实力··我比不过老九,但是论养儿子··我自问不输任何人。”
“司空野到底只是一介武夫,我家龙驹子文可定国,武可安邦。”
“他有老九保驾护航,你也有我,为父在一天··就不会让你直面老九。”
“丰仓计划不是地面争地盘,打打杀杀养不活万千民众,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哪怕老九来了··我也敢跟他据理力争!”
曹白马心头隐隐一颤,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满是崇拜。
此刻对方的形象无比耀眼,
他是慈父,也是为国不惜跟老九翻脸的英雄。
“请父亲放心。”
曹白马郑重地点头:“我一定完成您的愿望,让天下人都知道··是您养活了他们。”
“想要天下人都承你的情还不简单?”
一直在一旁打盹的男人乐呵呵地笑道:“这米以后就叫··乾坤米,哈哈。”
“倒也好听,哈哈。”
曹乾坤得意一笑。
唯有曹白马忧心忡忡地看向湖面:“司空野不难对付,我担心的是··那个人。”
笑声戛然而止,
曹乾坤刚浮起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愁。
“他早就该来杀我了。”
见父子二人眼中都露出担忧之色,一旁的男人缓缓站起身,淡然一笑:“放心,一切有我,打神鞭虽强,也不是无敌的。”
“那就活着,以后慢慢还呗。”
后者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走出小院:“我去寻点酒喝··你们父子慢慢聊。”
五分钟后,曹白马也起身告辞。
百花齐放的小院中,独留下曹乾坤孤独地站在内堂门口。
看着满墙的牌位,他缓缓跪下,虔诚地打开蒲团前的古籍,嘴里喃喃念起往生咒。
“啪。”
一阵微风拂过,
墙上一块牌位随风落下,重重砸在地面。
后者眉头一皱,
意味深长地盯着那块刻着“丁小花”名字的牌位。
良久之后,小心地捧起跌落的牌位,喃喃道:“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啪!”
曹乾坤转身将牌位丢进一旁的火盆:“被我所杀··是你的命,非我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