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那个王连重也低声道：“二叔，救我，他们带走会打死我的。”
王前顺瞪了他一眼，道：“等回去了看我不抽死你。”
王家川的人此刻往前围了过来。
赵建业见状，立刻带着人顶了上去。
“想动手？来啊，怕你们不成。”
双方推推搡搡，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械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青山忽然抬手，拦住了身后想要冲上去的赵大鹏等人。
他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怪不得王前顺这么维护这几人，原来领头的王连重是他亲侄子。
赵青山问道：“王村长，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护着这几个贼了？”
王前顺冷哼一声：“我说了，这事儿我们自己处理，不用你们插手。”
“好，很好。”
赵青山点了点头，也不生气，只是转头看向赵建业。
“叔，刚才出门前，是不是让人去公社报案了？”
赵建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报了，早就报了。算算时间，派出所的同志骑车快，这会儿估计已经快到了。”
报案这两个字一出，就象是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王家川众人的头上。
原本还在叫嚣的村民们，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没了声响。
在这个年代，老百姓对公家，尤其是派出所，有着天然的敬畏。
村里打架斗殴那是常事，但一旦惊动了派出所，那就是天大的事。
王前顺的脸色更是变了又变，刚才那股硬气劲儿瞬间泄了一半。
他没想到赵青山这小子这么绝，直接报了官。
要是警察来了，人赃并获，那就不是私了能解决的了，那是得坐牢的。
而且，他作为村长，带头阻拦受害人抓贼，要是被扣上个包庇罪或者防碍公务的帽子，他这个村长也就干到头了。
赵青山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暗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王村长要把人留下，那也行。”
赵青山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们不带人走，就在这儿等，等警察来了，咱们当着公家人的面，把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
“到时候，这几个人是判三年还是五年，那是公家的事，至于王村长你带着全村人把我们围在这儿，不让我们拿回被偷的东西，这笔帐，咱们也跟警察同志算算清楚。”
他说着，索性一屁股在旁边的土埂上坐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赵建业也招呼着赵家村的人：“都歇歇，不用跟他们吵，等派出所的同志来了自有公道。”
这下，轮到王家川的人急了。
他们围着也不是，散了也不是。
围着吧，警察一来，这就是聚众闹事，阻碍办案。
散了吧，那这脸就丢大了，而且也显得心虚。
王前顺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在原地转了两圈，看着一脸淡定的赵青山，心里那个恨啊。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子咋这么多。
这是想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尤豫了半天，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走到赵青山面前。
“青山兄弟，你看这事儿……也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惊动公家多不好看。”
赵青山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前顺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样，人你们带走，东西也带走，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你看行不行？”
这就是彻底认怂了。
周围的王家川村民虽然觉得憋屈，但也都没吭声。
谁也不想跟警察打交道，更不想因为这就几个二流子把自己搭进去。
赵青山却摇了摇头。
“王村长，这就想打发了？
“我那药材收购点的大门被撬了，锁坏了。
“我家院墙被翻了，我养的大猫都受了伤，还得买药治。
“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麦子放地里都没割完呢，跑这么远来抓贼，误工费怎么算？
“还有，这几个人偷了东西想跑，要不是我们来得快，这损失谁赔？”
他每说一句，王前顺的脸就黑一分。
“那……你想怎么样？”
赵青山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
“五百块。”
“多少？”王前顺差点跳起来，嗓子都破了音。
“五百？你抢劫啊？”
周围的王家川村民也是一片哗然。
五百块，这在农村能盖三间大瓦房了。
“嫌多？”
赵青山面色平静，“那就等警察来吧。
“这几个人偷盗数额巨大，属于重大案件。
“而且，这还是团伙作案。
“按照现在的严打政策，主犯吃枪子儿都不是没可能，从犯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年。
“王村长，你觉得这几个人的命，再加之你们王家川包庇罪犯的名声，值不值五百块？”
这话一出，原本还想喊冤的王连重几人，吓得脸都白了。
“二叔，救命啊，我不想坐牢，不想吃枪子儿啊。”
“村长，救救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几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地上拼命磕头。
王前顺看着这几个没出息的东西，气得想踹死他们。
但他更怕赵青山说的是真的。
要是真因为这事儿让村里出了几个吃枪子儿的，那王家川以后在十里八乡就彻底抬不起头了，他这个村长也得被上面撤职查办。
可是五百块……
这钱让谁出？
让王连重他们家出？他们几家就没个富裕的，卖房子都凑不够。
让村里出？凭什么？
赵青山看着纠结的王前顺，又加了一把火。
“王村长，时间可不多了，等警察一进村，这事儿就不是咱们能私了的了，到时候，你想给钱都没机会给。”
王前顺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回头看了看那些村民。
村民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有的甚至开始往后缩，生怕被摊派上出钱的任务。
刚才还喊着要保护本村人，现在涉及到了钱，一个个比兔子跑得都快。
人心散了。
王前顺心里明白，今天这一关，不放血是过不去了。
他咬着牙，看向王连重那几家人：“你们几家的，都给我出来。
“这是你们家兔崽子惹的祸，你们自己看着办。
“要是想让他们去坐牢吃枪子儿，那咱们就等着，要是想保住他们的命，这钱你们几家平摊，砸锅卖铁也得凑出来。”
那几家的家属原本躲在人群里不敢吭声，这时候被点了名，哭天抢地地走了出来。
“村长啊，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王前顺气得怒吼一声，“别嚎了，没钱？没钱就等着收尸。”
在吃枪子和坐牢的巨大压力下，那几家人没办法，只能哭哭啼啼地回家去凑钱。
他们翻箱倒柜，跑去亲戚朋友家借。
整个王家川乱成了一锅粥。
半个小时后，一堆零零散散的钱被堆到了赵青山面前。
有一分的硬币，有几毛的纸票。
王前顺黑着脸：“一共凑了两百四，实在没钱了，剩下的用这头猪来抵。”
众人身后，一头体型不小的猪被赶着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