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村的刘三东挖到一窝天麻卖了二十三块五的消息,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已经飞遍十里八乡。
“真的假的?刨个土能赚二十多?”
“那还能有假?这两天刘山村传疯了。”
“我今天就在供销社碰到刘三东了,他掏钱可利索了。”
“听说赵家村那个赵青山,给钱痛快,从不压秤,价也高。”
原本对赵家村收药材这事儿还将信将疑的外村人,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附近的刘山村、董家庄,甚至更远一点的陈家沟,男女老少只要手里没活干的,都扛着锄头背着筐进了山。
山里的药材是无主的,谁挖到算谁的。
于是,通往赵家村的土路上,这两天格外热闹。
人们背着大包小包,象是赶集一样涌向赵家村。
赵青山原本还打算过段时间没药材可挖了,就停了收购药材的生意,这下倒好,送上门的生意接都接不过来。
磨坊台前,从早到晚都排着长队。
爆米花的生意都停了两天。
几人忙得脚不沾地,姜青璃手里的笔就没停过,记帐记得手腕发酸。
赵青山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眉头微皱。
生意太好也是个麻烦。
家里那点地方用来堆放药材已经捉襟见肘,而且整天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家里也没个安宁,更别说还要加工切片。
赵青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当天晚上,送走最后一批卖药材的村民,赵青山提了两瓶酒,去了村支书赵建业家。
说明来意后,赵建业吸了口烟吐出去,沉吟道:“这是好事,咱们村现在成了周围几个村的中心,这名声打出去了,以后干啥都方便。
“你是想找人专门收药?再找个地方?”
赵青山点头:“叔,我家那院子太小,人多眼杂不安全,而且我爷爷年纪也大了,让老人家过得安生一点也好。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借用一下大队部那边闲置的空房?
“至于人手,我想在村里找个细心识字,又手脚干净的,一个月顾不过来的话,就两个人,我每个月开三十块钱工资。”
“三十块?”
赵建业手里的动作一顿,惊讶地看着赵青山。
这工资,快赶上城里的正式工了。
“行,这事儿叔给你办。”
赵建业当即拍板,“大队部西边那两间屋子一直堆杂物,腾出来正好给你当收购站和库房,至于人选……”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村里的人。
“赵文彬你看咋样?他媳妇也是个识字的。”
赵青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戴个眼镜。
赵文彬,比他大几岁,从小身子骨弱,干不了重活,前几年在村里挣工分的时候总是垫底,日子过得紧巴。
但他念过初中,写得一手好字,算帐也快。
他媳妇是他以前的同学,性格泼辣护短,手脚麻利,也识字能算帐。
“行,就文彬哥吧。”赵青山点头同意。
这事儿定得快,办得也快。
第二天,大队部的西屋就被腾空打扫干净,挂上了一个“青山药材收购点”的木牌子。
赵文彬和他媳妇听到一个月三十块钱的工资时,激动得差点给赵青山跪下。
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钱。
当天收购点正式开张,赵青山终于能从收购工作中解脱出来。
他给两人定下的是每三天他来核算一下帐目和药材。
药材多了,王桂香和赵小兰她们每天全天八九个小时都在进行药材初加工的工作。
赵青山也因此将她们的工资提高到了一天八毛钱,这让三人惊喜不已,工作更加卖力了,说要对得起这个工钱。
赵青山心里盘算着,三天收购的药材,都四五百块了,加工一下送去县城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终于闲下来的时候,赵青山听到了喊声。
他出了房间一看,除了正在帮忙加工药材的两个婶子和小兰姐外,多了两人。
“大伯,大海哥。”赵青山上前喊道。
“青山……”
赵大海神色带着感激,手里提着一瓶酒和一包点心。
他体型壮硕,一身的腱子肉。
“大海哥你这是……”
赵青山无奈,看着他将东西往自己手里塞。
推搡几次,他只能收下。
“大海哥,东西我收下,等进了酒厂,你一定要好好干,这是铁饭碗,可不干活人家也是有可能赶人的。”
赵大海急忙回道:“这个我明白,进去了一定好好干活,不会丢你的人,青山,这次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说着,一个壮硕汉子就这样落下泪来。
赵青山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如果不是自己,他这辈子也就是打工的命,或许运气好点他的下一代能通过读书考上大学去城里。
一番寒喧,赵青山送别两人。
王桂香满脸笑容,在院子里干活,一点没偷懒过。
他儿子有了好的出路,她就觉得自己该多干点,来报答青山的恩情。
……
第二天,他们的爆米花摊位又摆了起来。
赵青山去联系了那个拖拉机司机,花了五块钱,让对方明天来村里一趟,自己有些货要拉去县城。
五块钱,足以让对方没法拒绝。
可第三天清晨,他还没出门。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起。
“青山,青山……出事了!”
是赵文彬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惊慌失措。
赵青山披上衣服冲出屋,打开院门。
只见赵文彬头发凌乱,脸色惨白,他媳妇在一旁捂着脸痛哭。
远处,赵建业也披着外套匆匆赶来,脸色铁青。
“怎么了?”赵青山心里咯噔一下。
“药……药没了……”
赵文彬哆嗦着嘴唇,“昨晚遭了贼,门锁被撬了,收上来的那些药材,都没了……”
赵青山脸色一沉。
几人快步来到大队部。
原本挂着锁的木门此时大敞着,锁扣被暴力撬开,屋里一片狼借。
里边空空如也,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屑。
本来这里囤放着收了两天的货,少说也有个三百斤。
现在却是一根都不见了,对方显然是盯好了位置,在深夜将药材给运走了。
赵文彬媳妇哭得瘫在地上:“这可咋办啊……把我们卖了也赔不起啊……”
赵文彬也是一脸死灰,抓着头发:“我昨晚明明锁好了的,我还特意来看了一回……”
周围听到动静过来的村民也议论纷纷,有的同情,有的惋惜,也有的在暗自猜测是谁干的。
不少人义愤填膺的骂着偷药贼,这是断大家的财路。
赵建业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天了,在村委会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查……必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