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泥土翻动。
赵青山两人动作极轻，一点点剔除根须周围的湿润泥土。
当野山参全部呈现在两人眼中之时，赵青山瞪大了眼睛。
参体依旧修长而饱满，那些根须不仅一根未断，反而每一根都充盈着汁水，透着一股勃勃生机，仿佛刚刚还在努力地汲取大地精华。
尤其是一股淡淡清香，是上次挖出时所没有的。
姜青璃在一旁捧着盒子，大气都不敢出。
虽然不懂行，但她能感觉到，这东西好象比之前更好看了，象是有生命一样。
“好了。”
赵青山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托起，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铺着红布的盒子里。
两人回到磨坊台旁，苏霖山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见赵青山捧着盒子过来，他几步冲上前，双手微颤地接过。
“苏经理，这东西我就交给你了。”赵青山打开盒子。
苏霖山没说话，只是迅速掀开红布一角。
只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眼力毒辣。
上次见这株参，他断定是八十年份的极品。
可现在……
这参体上的铁线纹更深了，那种扑面而来的沧桑与鲜活并存的气息，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哪里是八十年份，这分明就是百年老参的气象。
难道自己上次看走眼了？
还是说，这些天埋在土里，这参吸了地气，又长了精神？
或者说赵家村还真是个福地？
苏霖山顾不得细想，满眼喜色。
如果真是百年老参，那老领导的命，就更有把握了。
“好……好啊。”
苏霖山声音有些发颤，他合上盖子，紧紧抱在怀里，转头看向赵青山，眼神复杂至极。
感激之馀，还有一丝敬佩。
眼前的少年，手里有这样的宝贝，面对两千多块钱的诱惑，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
这份定力，多少活了几十年的人都没有。
“小赵，大恩不言谢。”
苏霖山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我也不跟你客套了，救人如救火。
“但这株参的情分，还有你今天这份情义，我苏霖山记下了，
“等老领导脱离危险，我一定亲自回来，哪怕你不要钱，这份人情，我也得还。”
赵青山笑了笑，“苏经理言重了，救人要紧，您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卫东，开车。”
苏霖山不再废话，转身上车。
孙卫东看了赵青山一眼，随即钻进驾驶室。
吉普车卷起一路黄尘，眨眼间就消失在村口的土路尽头。
直到车影彻底看不见，赵大鹏和赵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他们亲身经历，刚打了一场大仗。
“青山，你……”
赵大鹏吞了口唾沫，看着赵青山，象是在看一个怪物。
“那可是两千多块啊，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不认帐咋办？”
赵军也在一旁挠头，一脸肉疼：“是啊，两千块，都能在县城买套院子了，咱得卖多少爆米花才能赚回来啊。”
在他们认知里，落袋为安才是硬道理。
那么多钱摆在面前不拿，简直是在犯罪。
姜青璃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疑惑一点都不少。
赵青山看着几人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由得失笑。
“眼光放长远点。”
他略作停顿，“钱这东西，赚不完的，但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真没了。
“两千块确实不少，但咱们要是拿了钱，这就是一笔买卖，钱货两清，从此谁也不欠谁。
“但我不收钱，这就是救命之恩。”
三人眼中闪过恍然之色，似乎有些明白了。
赵青山又道：“上次酒厂的孙厂长，不过是帮他抓了个纵火犯，就给了咱们八百块，还送了一个正式工的名额。
“你们觉得，苏经理欠下的这个人情，会比一个正式工名额轻吗？”
赵大鹏和赵军对视一眼，虽然还是觉得心疼，但似乎更懂了一些。
赵大鹏喃喃自语，“正式工名额……那是铁饭碗啊。”
赵青山笑了笑，“咱们现在做生意，最缺的不是钱，而是关系。”
他简单说道，并没有罗嗦解释。
三人若有所思，疑惑减少了许多。
……
深夜，省城，第一人民医院。
特护病房外的走廊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低声讨论，不时摇摇头。
旁边坐着几位家属模样的中年人，有的掩面不语，有的神色焦灼。
“苏经理到了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白大褂老者，皱眉沉声问道。
“还没，他们两个小时前来过电话，按照路程，不超过半个小时就能到。”旁边一个青年小声回答。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孙卫东满头大汗，手里捧着盒子，几乎是一路狂奔而来，苏霖山紧随其后，气喘吁吁，脸色有些发白，但眼里似有亮光。
“来了，来了……”
苏霖山顾不上寒喧，直接冲到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面前。
这位是省里的中医泰斗，也是这次抢救小组的主心骨，人称张国手。
“张老，参拿来了。”
苏霖山喘着粗气，将盒子递了过去。
张老神色一凝，没有废话，直接打开盒子。
一股独特清香传出，瞬间在医院走廊里弥漫开来。
仅仅是闻到这股味道，张老有些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触，动作轻柔得象是在抚摸刚出生的婴儿。
“这……”
张老的手指轻轻拂过参体，又细细查看了根须。
“好参……绝世好参啊！”
张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斗。
“这哪里是八十年，这分明是百年以上的老参，而且保存得如此完好，元气未泄，刚挖出来的？”
周围的医生和家属都围了上来，一个个面露惊色。
百年老参？
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张老凑近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陶醉和疑惑：“奇怪，这参身上……从打开盒子就有一股淡淡清香，不似凡品。”
他行医几十年，过手的好药材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充满“灵性”的人参。
这股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灵台清明，疲惫顿消。
“快，切片，只要两片，含于舌下，这口气就能吊住。”
张老当机立断，亲自操刀。
锋利的手术刀切下一片薄薄的参片，那切面纹理细腻。
很快，参片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走廊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