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水,赵青山蹲在墙角的阴影里,手里端着那只熟悉的粗瓷碗。
碗里有半碗稀释过的灵液,散发着只有动物才能感知到的诱惑气息。
这几天夜里,那只猞猁来得愈发勤快,也很准时。
最初赵青山只能站在远处看着它喝完,现在已经能靠近到只有几步距离。
今晚,赵青山打算再往前迈几步。
墙头传来轻微的声响,那道灰黄色的矫健身影熟练地跃下。
它看到了蹲在那里的赵青山,脚步顿了顿,琥珀色的双瞳在夜色中闪铄着幽光。
猞猁的尾巴尖轻轻摆动着,似乎在尤豫。
赵青山招了招手,将手里的碗缓缓放在身前地面上,然后保持着蹲姿,等待着它。
猞猁耳朵尖上的两撮黑毛微微颤动,探了探爪子。
终于,灵液的吸引力战胜了本能的警剔。
它迈着步子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眼神始终锁在赵青山身上。
直到走到碗边,它低下头,舌头卷起灵液,发出轻微的吸溜声。
赵青山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只中型猛兽。
他缓缓伸出右手,动作慢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猞猁没回头,但喝水的动作猛地停住,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那一瞬间,它的毛发微微炸起,象是随时会暴起伤人。
赵青山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有后退,也没有继续逼近。
他声音温和,“小家伙,咱们认识这么多天了,还这么认生啊?”
说完,他看着猞猁。
一人一兽就这样僵持了几秒。
或许是并没有感受到杀意,又或许是这些天赵青山每晚都前来喂灵液创建起来的某种微妙联系,猞猁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了一些。
它重新低下头,快速地舔了一口碗里的水。
赵青山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它后颈的皮毛。
手感有些粗糙,并不象家猫那样柔软,他感受到了对方毛发下坚硬结实的肌肉。
被触碰的瞬间,猞猁浑身颤了一下,差点跳开,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赵青山知道,对方那股子随时准备逃离甚至反击的野性依旧存在。
他只摸了两下便收回了手。
过犹不及。
这已经够了……
猞猁舔舐完最后一口灵液,抬头看了赵青山一眼,转身一跃,消失在墙头。
赵青山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今夜双方关系大有进步,这只山林里的精灵,迟早会成为家里的常客。
……
次日清晨,临水公社的街道依旧热闹。
爆米花的摊子前人头攒动,赵大鹏和赵军如今操作起炉子来已经十分娴熟。
赵青山看了一会儿,临近收摊,见没什么岔子,便转身去了供销社。
他没买别的,直奔肉案子。
“师傅,来五斤肥点的肉,再来五斤板油。”
这年头,肚子里缺油水,瘦肉可没人稀罕。
提着沉甸甸的肉和板油,赵青山又买了些调料。
“青山哥,你咋买这么多肉?”
姜青璃很是诧异地看了眼赵青山提着的几大包东西。
“工地上这两天成了几家的房子,咱们靠着村里赚钱,犒劳一下大伙。”赵青山笑道。
“哦……是这样呀,青山哥我帮你提。”
姜青璃一脸恍然模样。
赵大鹏和赵军也已经开始收拾摊子,往架子车上装东西。
几人回到村里,都没回家,而是跟着赵青山直接去了村南的建房工地。
此时正值傍晚,干活的汉子们正要收拾下工吃饭,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赵青山提着肉走过去,找到负责做大锅饭的妇人。
“婶子,这肉拿去给大家伙改善改善伙食,板油熬了,以后炒菜多放点油,干体力活没油水不行。”
那婶子看着一大块白花花的肥肉,眼睛都直了。
“哎哟,青山,这得多少钱啊?你这也太破费了。”
周围不少汉子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眼神发亮。
“青山,你这……太客气了。”
“是啊,咱们干活拿工分,还能优先卖药材,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哪还能让你贴钱买肉。”
虽然嘴上客气,但那吞咽口水的动作却掩饰不住。
这年头没过年过节的,吃口肉太奢侈了。
赵青山笑着摆摆手:“大家伙是为了咱们村遭灾的乡亲出力,我赵青山既然说了要犒劳大家,就决不食言。”
他说得坦荡,众人也听得感动。
十来块钱的肉,换来的是整个工地几十号壮劳力甚至全村的的感激和未来的信任。
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赵青山觉得这钱花得值。
以后自己在村里干点啥,都只会越来越顺。
离开工地,赵青山带着三人正准备回家,迎面碰上了背着背篓准备回家的赵小兰。
赵小兰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裳,但洗得很干净,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虚弱。
“青山。”赵小兰见到他,停下脚步,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小兰姐,这是去挖药了?”赵青山看了一眼她背后的锄头。
“恩,现在不用切土豆了,我想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去后山转转,能不能挖点黄芪柴胡啥的,得多攒点钱。”
赵小兰说着,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赵青山看着她背篓里零星的几根草药,心中忽然一动。
现在的药材收购,都是直接收的原药,只是去去土就卖给了县药材公司。
虽然量大,但价格上不去。
如果能进行初步加工呢?
清洗,切片,晾干,对不同品相进行分级。
就象土豆变成薯片一样,虽然技术含量不高,但只要多这一道工序,卖给药材公司的价格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切药材这活儿,村里的妇女们上手就能干。
“小兰姐,明天要收药材,等收完你跟着来我家一趟,有事儿商量,可能有新活儿,比你挖药材好多了。”
自从他开始研究爆米花,收药材的时间也调整到了每三天一次。
赵小兰眼睛一亮,她知道赵青山脑子灵活,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好路子。
而且后山里的药材这些天也被挖的剩下不多了,除非进更深处。
“行,我都听你的。”
告别了赵小兰,几人各自回家。
赵青山推开后院的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进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