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灭铳那足以将数据与物质一同湮灭的枪口,被一只完全由暗红色锈痂构成、不断剥落又重生的手牢牢握住。预想中的毁灭性能量爆发并未出现,那锈手仿佛一个无底的归墟,将净灭铳的光芒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净坛银骸”那完美无瑕、如同镜面般的银白色颅骨微微转动,冰冷的视线从瘫倒在地的苏沉舟三人身上,移向了管道侧壁那不知何时裂开的一道锈蚀缝隙。缝隙深处,是更加浓稠、仿佛具有生命的黑暗,唯有那只锈手清晰地探出。
“异常…锈蚀聚合体…”银骸发出毫无波动的合成音,另一只手臂抬起,掌心光芒凝聚,化作一柄高频震荡的能量刃,毫不犹豫地斩向那只锈手!
“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能量刃斩在锈手上,竟爆开一溜火星。锈屑纷飞,但那只手岿然不动,反而更紧地攥住了净灭铳,暗红色的锈迹如同活物般,顺着银白色的枪身急速蔓延!
银骸当机立断,放弃了被侵蚀的净灭铳,身形向后飘飞数米,能量刃横于身前,进入了最高警戒模式。它那复杂的传感器显然无法完全解析眼前的存在,只能判定为极高优先度的清除目标。
管道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金不换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墨星紧张的心跳。那只锈手在“缴械”了净灭铳后,并未进一步攻击银骸,而是缓缓缩回了缝隙的黑暗中。随即,那裂缝边缘的锈痂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构成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不断滴落着锈蚀液滴的“门扉”。
一个模糊、沙哑,仿佛亿万铁屑摩擦的声音,直接在众人的意识深处响起:
“…同调者…守墓人…进来…”
这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腐朽气息,却又奇异地蕴含着一种深沉的、如同大地般的厚重感。
金不换断臂处的锈痂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他与墨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这未知的存在,认识他们?或者说,认识他们身上的力量?
“信任它?”金不换低声问,声音因疼痛而沙哑。他的身体状态极差,锈痂的反噬在持续,几乎无力再战。
墨星看向昏迷不醒,但掌心暗红锈纹微微发亮的苏沉舟,又瞥了一眼门外虎视眈眈、正在重新计算威胁等级的“净坛银骸”。留下,必死无疑;进去,或许是另一个未知的绝境,但也可能是一线生机。
“我们没有选择。”墨星咬牙,搀扶起苏沉舟,“它提到了‘同调者’,很可能是指苏沉舟现在的状态!”
金不换不再犹豫,用仅存的手臂帮忙架起苏沉舟,三人艰难地挪向那道锈蚀门扉。在踏入的前一刻,金不换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完美的杀戮兵器。
银骸似乎收到了某种指令,或者是判断在此环境下攻击风险过高,它并未追击,只是静静地悬浮在原地,冰冷的视线锁定着他们,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被蠕动的锈痂吞没。
穿过门扉的瞬间,并非踏入另一个物理空间,而更像是沉入了一片粘稠的、由锈蚀概念构成的“海洋”。
四周是流动的、不断生成又瓦解的暗红色锈迹,如同血管般搏动。无数破碎的影像、扭曲的声音、文明的残片在这片锈色的海洋中沉浮——那是与“文明回响”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沉寂、仿佛一切终末之后沉淀下来的“锈渊记忆”。
“看…守…土壤…埋葬…亦是守护…”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引导着他们在锈渊中前行。金不换感到自己身上的锈痂在这里异常“活跃”,仿佛回到了故乡,蔓延的速度似乎都减缓了些许。而苏沉舟掌心的锈纹,则发出了温和的共鸣之光,像一盏指引方向的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他们“浮”出了锈渊,来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气泡”之中。
这里像是一个由废弃管道、锈蚀金属和某种生物质糅合而成的巢穴。中央,一团巨大、缓慢搏动的暗红色锈蚀聚合体呈现在他们面前,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表面不断浮现出各种废弃城市的轮廓、枯竭的能源管线、乃至挣扎的人形仿佛将整个锈带废土的衰亡历史都压缩在了自身之中。
“吾乃…锈渊之忆…废土之魂…”那聚合体发出轰鸣,“欢迎…‘火种’的共鸣者…‘墓土’的持戒人…”
它的“视线”主要集中在昏迷的苏沉舟身上。
“他…承载过多…回响激荡…污蚀蚀心…需‘锈火’锻打…方能…塑形…”
随着它的话语,巢穴四周的暗红色能量开始缓缓向苏沉舟汇聚,如同一个天然的锻造熔炉,将他包裹其中。苏沉舟身体微微抽搐,脸上痛苦与明悟交织,掌心的锈纹光芒大盛。
墨星和金不换紧张地守护在一旁。他们明白,苏沉舟正在这未知存在的干预下,进行着更深层次的“锈火同调”。成败在此一举,将决定他能否醒来,以及醒来后,是成为新的希望,还是彻底滑向非人的深渊。
而外界,那道锈蚀门扉在他们进入后便缓缓闭合,最终彻底消失,只留下原地依旧警戒的“净坛银骸”,以及管道中弥漫不散的、属于“净灭协议”的冰冷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