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烬闻言,原本淡漠的脸色骤然一沉,眸中凝起寒意。
“你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人操纵?”
他声音低沉,“什么人,竟能驱使策禁忌行事?”
想到幕后之人能驾驭禁忌,方烬心头不由一沉。
他本只为探寻“披尸”之法而来,如今却似卷入了一场深不见底的浑水。
周行知低声道:“方兄,此事牵扯之深,恐非你一人所能应对。不如……再寻个帮手?”
方烬目光微动,深深看了周行知一眼。
此人虽非修士,对修行的诸多事情了如指掌。
他曾听闻,有些人即便手握重金、资源丰厚,却因畏惧禁忌诡谲而宁愿远离修行。
眼前这位说书人,恐怕便是此类人。
“你有什么建议?”方烬询问道。
周行知并未细说,只是道:“县里有一人,唤作“苟大力”,你可让县丞出面,让此人协查此案。”
“此人,你应当用得上。”
方烬默默记下此人,询问道:“你刚刚说县里有禁忌法阵?你可知这禁忌法阵是什么来历?”
周行知道:“这是“天书残页”中记载的阵法,大联朝深宫中藏有一页天书,其中记载的便是这“禁忌法阵”,如今在各个郡县已然推广开来,至于这禁忌法阵究竟设于何处,无人知晓。”
方烬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周行知:“天书残页?”
“无人知晓天书真正究竟出于何处。”
周行知目光悠远:“只知其上所录,尽是与禁忌相关的秘辛,不止是阵法,更有草药、祭祀、民俗、修行等诸多玄奥,就连修行最基本的《引气诀》,都不过是天书遗页中分流出的残本。”
他略微停顿,又道:“有人推测,这部天书,或许正是‘天市’崩坠之时,随之散落人间的……仙人遗册。”
“而且此物……不止修士趋之若务,就连禁忌也会被其所吸引。”
方烬眼眸低垂,面无表情:“这天书残页共有多少页?”
“一百零八页。”
周行知说道:“天书残页暗合周天之数,曾有强人试图集齐所有天书残页,却在半数时突然失控,堕成禁忌。”
“是以有人推测,天书亦为禁物的一种,随着天书残页越来越多,天书便会逐渐苏醒,成为极为可怕的禁忌。”
方烬将这番隐秘牢牢刻印于心,随后又试探着问了些修行上的疑难。
出乎意料的是,周行知竟皆能对答如流,见解精辟。若非其周身毫无灵气流转,简直要让人以为这是个深藏不露的修行大家。
不过聊了片刻,方烬便就此离去。
待方烬离去,厢房内骤然陷入一片沉寂。
周行知独坐案前,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茶,眉宇间看不出情绪。
约莫一炷香后,墙角虚空忽然泛起涟漪,一道身着宫装的窈窕身影悄然显现。
竟是个气质雍容的中年美妇。
“师兄。”
妇人语气带着不解:“此人身上分明带着&039;那里&039;的气息,为何阻我擒他?”
往日温和的神情此刻覆着一层寒霜,淡淡道:“此人出自&039;人圈&039;。,必是从中得了什么机缘,倒让这小子平白沾了光。”
他指尖轻叩桌面,语气转冷:“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在意的是,那老妖婆行事向来缜密,能从她手掌心逃脱,这小子身上恐怕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抬眼看向妇人,声音压低:“眼下县城异动频发,你暗中查探。
……
接下来两日,县衙倾力搜查,却始终未能寻得那两个禁忌的半点踪迹。
张县丞闻报勃然大怒,当即下令革去陆虎捕头一职,以儆效尤。
谁知陆虎竟似心怀怨怼,自被免职后便再未踏足县衙半步,整日闭门不出,俨然是一副撂挑子的架势。
“反了他了!”
“查不出禁忌也就罢了,如今这又是什么做派?!“
“这是觉得本官处事不公吗?!“
方烬刚踏进县衙院子,便听到了张县丞愤怒的咆哮。
他目光一扫,看到许多衙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正各自忙活着。
显然这两日,张县丞没少发火。
他掀帘步入班房,只见地上碎瓷片与水渍狼借,张县丞正铁青着脸在案前踱步。
见方烬进来,他强压怒火,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还未追查出禁忌,方老弟怎么来了?”
方烬直接开门见山:“张县丞可知“苟大力”此人?”
张县丞闻言一怔,眼底掠过诧异:“方老弟从何处得知此人?”
方烬微微蹙眉,问道:“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实不相瞒,此人此前是县里的总捕头,亦是一名修士,倒曾是个好手。”
张县丞微微一顿,又道:“不过他如今已经“半失控”了。”
“半失控?”
方烬一愣,他从未听说过此种说法。
张县丞张了张嘴,然而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随我来吧。”
…
…
监牢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
污水的腥臊、粪便的腐浊、食物的馊酸……
种种气味在潮湿闷热、不见天日的牢狱中交织发酵,混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味道,让人极为不适。
“大人!我是冤枉的!”
“家父张二河!放我出去!”
燃着火把的长廊两头,从木栅栏后伸出一双双手臂,一个个蓬头垢面、浑身污臭的犯人,纷纷朝着张县丞哭喊着。
方烬与张县丞在牢头的带领下,对两边的犯人视若无睹,急匆匆朝监牢深处走去。
一行人一直走到最深处的监牢,这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奇臭无比。
漆黑。
且寂静。
“大人,便是此处。”
方烬眯了眯眼睛,问道:“他为何会在此处?”
“在一次镇压禁忌时,随同他一起办案的十七名衙役一同被他杀了。”
“他虽一直声称那十七名衙役被禁忌蛊惑,但之后就有人发现,他失控了。”
“而且,他的失控非常……无法言喻。”
张县令的脸色有些古怪。
牢头举着火把,靠近了监牢。
火光之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低蜷在那里,正低着头,散乱的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容,那脑袋一动一动,好象在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