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知道自己的脚伤不会好了,他已从太医院那边得到了消息,这种残疾会伴随他终身。
惶恐、无助、愤怒等情绪交织在李承乾的心头,如果他不是大唐的太子,如果他只是一名皇子,他不必担忧。
可帝国的太子竟是一名跛子,这让他如何也接受不了。
控鹤卫那名队正虽然成了庶民,但李承乾实在难消心头之恨,咬牙对东宫率道:“找到他,给孤杀了他,杀了!”
一名白衣小童端着药汤,恭恭敬敬的来到李承乾面前,轻声道:“殿下,喝药了。”
李承乾将药碗摔落在地,一脚踹在小童肚子上,怒道:“你也当孤是瘸子?喝什么药?”
白衣小童急忙跪地磕头,道:“奴婢不敢,这是安神消气的药汤,殿下受了惊吓,给殿下安神的。”
李承乾气性稍消,哼了一声,道:“滚出去!”
“喏!”
白衣小童出门后很快去而复返,李承乾不耐烦的道:“你怎又来了。”
“奴婢将碎瓷清扫清扫,以免割伤殿下。”
李承乾淡淡嗯了一声,也没方才那么愤怒,仔细盯着这名面红齿白的小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称心。
他是萧瑀推荐来的,在东宫已有数月,始终没得到李承乾的重视,多都是做一些打杂的琐碎活,成日被东宫太监欺负。
东宫的太监都知晓太子在气头上,谁也不敢来触太子眉头,所以才将伺候太子的差事交给了称心。
“知道了,下去吧。”
“喏。”
太极宫。入夜,左卫将军周绍范找到了李世民,躬身道:“卑职参见陛下。”
“免礼吧,有事?”
周绍范欲言又止,然后才低声道:“陛下,太子派东宫率的兵卫去杀了前控鹤卫队正刘华春。”
李世民眉宇紧蹙,厉声道:“这个混账东西!”
事情已经查清了,只是一件意外,谁也不想造成这种局面,太子竟还如此残忍的杀了对方。
李世民揉了揉额头,对周绍范道:“想办法伪造现场,勿要让刑部查出异常,给对方家中赔偿点钱财,此事勿要公之于众,低调处理吧。”
“喏!”
最近让李世民烦心的事着实很多,不仅政治上要应对科举缺书籍的困境,家庭中还要顾着李承乾的情绪,李二陛下心里有苦难言,他是天子,不能对外透露出任何软弱。
眨眼已到了腊月二十五,百官已经开始纷纷休沐,大唐这台帝国机器开始缓慢运转,直到年关几天彻底停止。
作为拱卫禁中的禁军,南衙十六卫和北衙两卫士卒几乎都无法在年关休沐。
将军以上才有资格在年关休沐回家过年,下属中层基层武将依旧要当值。越是临近年关,十六卫禁军越是忙碌,尤其是千牛卫和左右武卫。
天子和百官会在年关前后进行各种繁琐的祭祀,孔庙、文庙、先祖、天地、山川、河流、诸神等等,每一次祭祀都要持续半天,禁军都要拱卫左右。
相较于千牛卫和左右武卫,控鹤卫稍稍轻松了些许。
张兆光每日下值后,依旧会篆刻胶泥印,连续十余日的篆刻,让他疲惫不堪,才生出想要放弃休息的念头,陈队正便会拉着他比试武技,然后张兆光立刻开始继续篆刻自己的胶泥印章。
等陈舟离开后,他才会偷偷的练习武技,为明年大比做准备。至于为什么要自己独自训练反正他不想和陈队正搭招。
今年冬天格外的冷,大雪漫天飘落,太极宫的高官们要在年关休沐之前,安排好赈济灾民的事。以李贞英为首的国公子女们也纷纷募捐各种粮食物资馈赠灾民。
陈舟每日都在收集着张兆光刻印出来的胶泥,烘干后沾染墨水朝纸张上盖去,一个个文字跃然于纸上。
他也没闲着,平日除了练习武技外,他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在做模子,这些胶泥印都很小,放在模具内排版好后,一段完整的文字就能在纸张上被印刷出来。
他直接跳过了雕版印刷的过程,改用活字排版,等模具越来越多后,想要刊印成书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老张还得努力啊!以后挣了钱了得分他点辛苦费,看的陈舟都心疼,可张队正却乐此不疲,宁愿雕刻,也不陪着陈舟搭招。
太极宫,今日李世民安排好了年关前后的事宜,礼部尚书豆卢宽便拱手出列道:“启奏陛下,年前兵部在西垂奉命召吐谷浑使节进京,消息回来了。”
“吐谷浑人并不承认他们派人来刺杀了太上皇,也不愿派使臣出使大唐。”
李世民脸色愠怒,自李渊被刺后,番国都在看着大唐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这已经不仅仅是大唐的家事了。这么大的政治事件,若是不了了之,李二陛下在番国的无上权威将会彻底被击碎。
他看着群臣,问道:“诸卿有何想法?”
长孙无忌出列道:“启奏陛下,微臣建议开春后,遣使臣前去吐谷浑交涉。”
自古动武之前,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先礼后兵。若不是万不得已,国家不会开启战争,每一场战争对国家的经济消耗都是巨大的。
可有些事却不得不用战争解决。大唐亲自派遣使臣去吐谷浑小国已经不合乎礼法,这显然是唐朝给吐谷浑最后一次的警告,若是吐谷浑人读懂了大唐的意思,愿意表示臣服,愿意用外交政治上解决问题,那唐朝自然不会选择战争。
可若是谈不出什么结果,以李世民的性子势必会在明年对吐谷浑开启战争,直到将对方打服!
其实不仅李世民,诸如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都支持对吐谷浑动兵,刺杀李渊之事始终要有个交代,不然大唐灭掉突厥后建立的无尚权威会消失殆尽,这不符合一个霸权国家的利益准则!
李世民点点头:“那就等开春后,遣使去吐谷浑交涉。”
“户部尽快屯集粮食。”
户部尚书戴胄一脸愁容,开口道:“陛下,今年的大雪对京畿影响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