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愣住了，他的记忆力很好，这文章的首卷他确定看过，在陈舟的丰乐坊宅邸他看陈舟撰写过。
李世民见许敬宗有些发呆，笑着道：“朕起初看到这篇文章，也误认为是哪位先贤著的书，礼仪教化说的有理有据，令人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许学士也觉得可圈可点？”
许敬宗忙不迭拱手道：“启奏陛下，臣斗胆敢问，此书是万年县子夫人撰写的？”
李世民点头：“怎么？”
许敬宗摇头道：“回陛下，臣再斗胆一问，此书万年县子夫人何时献给皇后殿下？”
李世民道：“就是前日。”
许敬宗恍然，拱手道：“陛下，当是万年县子夫人盗窃他人之成果。”
上官仪和褚遂良几人狐疑的望向许敬宗，这句话很重，他们都是为人，未必不会令人怀疑文人相轻，许敬宗在嫉妒人家撰写成果。
当然他们自然不会现在就表态，许敬宗的话显然还没说完，若是没有铁一般的证据，那么今晚冒然说出这句话，不仅会被人看不起，陛下可能都要考量考量许敬宗的气量了。
许敬宗道：“微臣数日之前有幸去拜访过陈县男，嗯，也就是那晚陈县男说了科举改革的大方向。
“当时臣在他的案牍上偶然看到这篇文章，臣问他在写什么，他说写点女性礼法给家中女眷看一看。”
“却也不知为何现在就成了万年县子夫人撰写的，还请陛下明察。”
褚遂良出列，拱手道：“请陛下明察，若此当真是陈县男所撰开篇，却被人冒用领功，实乃大罪也！”
他们都是文人，都知道文人撰写文章之辛苦，陈县男能以武夫身份为家眷撰写礼仪文章，他们太能理解陈县男的良苦用心。
以微末小民起势，家中务农之贫民，改变阶级后，谈笑都是鸿儒，往来再无白丁，陈家家眷想和这些人打交道，其中不免有失礼之事，不免被人轻视。
于是陈舟寒窗苦读，撰写出一篇约束教导女眷的礼仪书籍，如今却被他人冒用顶替，这怎能不让褚遂良愤怒？
这过程一幕幕，已经被褚遂良脑补完整了。
当然，如果陈舟在这里，他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也没有像褚遂良说的那么严重啊，他就随便瞎写写而已，不费脑子。
李世民蹙眉，心道陈舟这小子，怎么哪里都有他？
不过褚遂良也没说错，他沉思片刻，对上官仪道：“你去好好查一查，若是情况属实，便降了阿史那苏尼失的子爵！”
上官仪拱手道：“微臣遵旨！”
万年，陈府。
二婶最近低调了很多，见到陈父陈母总是将愧疚挂在脸上，二叔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虽然陈川已经将事告诉了二婶，告诉了陈家人说大哥陈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但陈川话没有说全，这也是为了让自己娘亲好好反省反省，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也是难得的长教训时刻。陈家现在还不是什么高门大族，稍稍有些崛起的县男之家罢了。
或许在鸡鸣村，陈家可能是天一样的存在，因为类比的都是微末小民。可是到了万年县，长安县，陈家根本算不得什么，在那些真正国公权贵伯爵、子爵甚至世家大族面前，陈家如同一只大一点的蚂蚁。
如果母亲这样爱显摆高调的性子不改变，未来可能还会给陈家带来麻烦，给大哥带来麻烦。
陈家人们都不知大哥的辛苦，都觉得大哥在外风光无限，可他们没有人知晓大哥在外面对的风险和挑战是什么。
陈川不能让陈家人给陈舟增加负担！
即便她是陈川的亲母亲，陈川也不得不狠心这么做，让自家娘亲心怀愧疚，以后才能学会低调。
“老二家的，好啦好啦，不用总是将歉意挂在嘴边，没什么的，大郎又怎会在意这些呢？”
陈母安慰她。
陈父也嗡声道：“就是啊，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么多。”
“哭哭哭！你哭个什么？以后尽管拿着大郎的东西去显摆，总有一天把大郎的爵位也给拖累掉！”
二婶默然的低下了脑袋：“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
“好了，莫怪她了。”陈老太爷背着手走来，“一家人和睦要紧，谁又能知晓堂堂万年县子的夫人竟这么无耻？一点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这是要遭报应天谴的！”
看得出来，陈家一家人对万年县子摘取陈舟的果实都耿耿于怀，心里都很不舒服。
阿史那苏尼失也就是在河西走廊和陈舟单挑的那位，当初陈舟差点就斩了他，上阵，斩敌首将，直接五转军功。
阿史那苏尼失是幸运的，武技也不弱，最终跟着颉利可汗一起来到长安，投降了李世民。
李世民封他万年县子，携带家眷居在万年，限制出入万年，也算是变相软禁了。
给他封赏是政治利诱，为了防止其他突厥余孽伺机造反，有了这么个例子可以安抚其他突厥百姓。
至于软禁他，那也是必然的，李世民可不想放虎归山，这样的人、武技高超的人、还是突厥人，若是让他天高任鸟飞，那对李唐来说无疑又多了个难缠的对手，李世民这样的天子，怎么可能考虑不到？
他对突厥高层的处理，都可谓帝王城府的高水准了！
此时阿史那府邸，几名万年的权贵富贾家的妇人齐聚后院，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打听到了皇后殿下很满意万年县子夫人送上去的那本书，此时全部都来庆贺。
阿史那忠是阿史那苏尼失的儿子，他的夫人冯氏并不是世族身份。出身低下，只是商贾人家的女儿，贪利忘义，更想让自己身份地位得到提高，尤其是朝廷的承认。
上次去万年县男府上做客，见到孙氏显摆文章，她便悄然记在心中，提前一步将文章开头撰写出来，托关系赠送给了长孙皇后。
她自然也打听到朝廷已经在说此事，阿翁更是喜上眉梢，逢人吹嘘自己得了一个好儿媳。
“诸位勿要打趣我了，无足挂齿的文章而已，是朝廷高抬我了。”冯氏笑着推辞几名妇子的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