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寒地冻,中厅内陈舟正认真的写着字。
‘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也,奢靡伐德’
‘锦绣华丽,不如布帛之温也;奇馐美味,不若粝粢之饱也’
这是女则上的内容,陈舟知道的也不多,后世还是在论坛上经常怼某一类人常用长孙皇后的《女则》。
戒奢侈,戒华丽,朴素、节俭等美德当赞,攀比、倨傲等德行当批。
铛铛铛。
门扉一阵接着一阵响起,起初陈舟以为是独孤伽倻,但转念一想似乎又不是,她有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陈舟去开了门,惊愕的看着堆着笑容的许敬宗,问道:“许著作郎,你这是?”
许敬宗:“哈哈!许某失礼了,不请自来,大郎不介意吧。”
“有点。”
“不介意就好!”
许敬宗大咧咧的走进了陈舟的院落,四下打量了一下,感慨道:“大郎一介男子,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养花养鸟?”
陈舟不知许敬宗来作甚,是否是试探自己,于是道:“一个人也要过得好点嘛。”
“对了,许著作郎你先去中厅落座,我煮了面,稍等。”
陈舟急匆匆的来到厨房,发现汤水已经煮干净了,不过干拌面就干拌面吧,凑合着吃。
他端着整整一大盆方便面来到中厅。
许敬宗正看着中厅案牍上的字,笑意连连的道:“大郎竟还在著书?”
陈舟解释道:“没,劝勉家眷要节俭,随便写一点,许著作郎见笑了。”
许敬宗嗅了嗅鼻子,问陈舟道:“大郎这个面好香啊。”
陈舟客气的道:“许著作郎吃了吗?”
“没有。”
陈舟道:“稍等。”
他去厨房又拿了一副碗筷,将面分一半给许敬宗。
许敬宗大口大口嗦着面,激动的道:“甚美,甚美!大郎这面哪儿买的?许某怎从未吃过?”
陈舟道:“哦,长安红袖招面馆。”
许敬宗笑着道:“大郎莫诓我,红袖招的方便面只有万年能卖,长安不是才刚入市吗?还没开门。”
陈舟:“”
你知道还问我?你这家伙说话不实在啊,怎能让我不防着你?况且你今天无缘无故不请自来,这又是为了什么?
陈舟不想再纠结玄武门刺客的事,崔鹰和花娘子等人都已告一段落,他现在只想好好办差,等明年战事开启继续去军中打仗升迁。
朝廷升迁太慢,哪有战功来的快?
陈舟道:“实不相瞒,红袖招是万年陈家的产业。”
这下许敬宗真的惊了,“真没想到这竟是大郎的产业?!”
“好好好!往日许某命人买一份面都买不到,你家那个面在万年卖的太火爆。”
“这下好了,认识了大郎,以后许某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陈舟:“呵呵,好的。”
“许著作郎找在下有事吗?”
许敬宗微笑道:“上次大郎与我说科举的一些东西,令某茅塞顿开。”
“大郎可否再细细说来?”
陈舟道:“许著作郎高抬在下了,在下就是随口一说,哪里懂那么多呢?”
许敬宗道:“大郎勿要谦虚,你那只言片语,我便告知了陛下,陛下都觉得可圈可点。”
“哎!”
许敬宗叹口气,道:“我们五人常进出玄武门,实在惭愧至极!无一人能制定个好的科举方案,陛下对吾等失望万分,故此许某才来找大郎取取经。”
“大郎勿要有顾忌,畅所欲言,某也不会贪大郎的功,若陛下真能采纳,此功必是大郎的!”
陈舟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许学士现在不去北门了么?好几次都未见找你们。”
许敬宗道:“出了这档子事,陛下就先停了我们去北门。”
“大郎,许某对你的话有问必答,真心相待,也给哥哥透露透露点想法呗?”
陈舟无语道:“真心相待?许学士刚才明知道万年那边卖方便面,又问我吃的什么,这叫真心相待吗?”
许敬宗:“”
“不好意思,许某当官当习惯了,误以为大郎也是文官,所以玩了点心眼子。”
陈舟心道你倒是真坦荡。
他问许敬宗道:“圣上为什么要科举改革啊?这个不弄明白,我也无法给出合理的建议,你总该让我知晓缘由,我才能试着看看有没有想法对策。”
许敬宗有些为难。
陈舟笑道:“你看,你方才还说对我真心相待。”
许敬宗认真的看着陈舟,道:“大郎真想知道?”
“话听了可不能朝外说,不然就大逆不道了。”
陈舟拱手:“洗耳恭听。”
许敬宗沉思了一会儿,严肃的开口道:“你知道陛下怎么起家的吗?”
“隋朝末年天下纷乱,小民不堪隋朝统治,各方起义军揭竿而起,此起彼伏。”
“李家能起来,靠着的力量是关陇地区的贵族们,他们从经济上支持李家,粮食、钱财、盔甲、武器当然,这也需要李家表现出足够的竞争力。”
“就如此,太上皇成功入主长安。当支持李家的这些贵族们掌控了国家大半的经济,支持李家当上天子后,国家未来的治理势必也需要靠着他们。”
“一个新兴的国家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成,若是百姓继续饥寒交迫,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依旧会出现危机。”
“太上皇妥协了,官员任免的权力被少数一部分人把持着,长此下去,大唐的选拔制度将和魏晋南北朝没有任何区别,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当朝圣人登基后,这种情况依旧没有改善,甚至一度到了‘天子旨意不出太极宫’的地步。”
陈舟想过李世民的困难,但没想过会如此困难。原来中世纪最强的碳基生物,也有无奈和妥协的时候啊!这很显然了,皇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李世民这样骄傲的人,怎可能要一个空壳子国家?
“即便是陛下,也不得不娶五姓子的女子为妃,以此来拉拢世家大族。这是耻辱。”
许敬宗面色依旧严肃,道:“你问原因,这些就是原因,我说出来已是僭越,也希望大郎勿要胡乱说,以免招惹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