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政道端着茶喝了一口,舒缓的闭上了双眼,淡淡的道:“我起初很讨厌喝佛茶,又腥又苦。
“我这个人就喜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便要好好试一试为什么那么多大唐的权贵喜欢喝佛茶。”
“现在我明白了,不是喝,是品,品佛茶的酸甜苦辣,就如人生一样有意思。”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初我游历到渤海,在枯井中发现了你,将你救了上来。”
“那个时候你还没学会渤海独孤家族祖传的轻功步伐吧?”
独孤伽倻点点头。
杨政道又道:“当初独孤家活着的人不止你一个,还有你的表兄对吧?我带你回了长安,他则独自在渤海练习武技。”
“若不是你杀了崔鹰,会不会是你表兄也来了长安呢?”
独孤伽倻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并未找我。”
“真的?”
独孤伽倻道:“真的。”
“哦。”
杨政道又忽然道:“你最近和那个姓陈的走的很近,为什么这么重视他?会不会是你教了他的轻功?他杀了崔鹰?”
独孤伽倻面色如常,淡淡的道:“未免也太高看他了,这才几日,他能学会我渤海轻功步伐?”
杨政道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那你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
独孤伽倻平静的道:“报仇!”
等独孤伽倻离开后,杨政道才对左右小婢道:“将他带进来吧。”
少顷,萧嗣业抵达院落湖心亭,面色不善的问杨政道道:“找我作甚?”
“我是你大哥,你就不能对我尊敬点?怎么每次见我都像吃了呛药?”
“表的!”萧嗣业强调,“我不想你这疯子最后死的时候连累萧家。”
杨政道哼了一声,道:“你萧家忠你的君,爱你的李唐国,结果呢?”
“都说我杨隋暴虐,可你表爷爷在我隋朝朝廷下,位极人臣显赫一时,我爷爷从未贬低过他。”
“李二郎呢?他从来没信过你兰陵萧家!因为你们是外人,是李唐的外人!”
“当初他之所以赦免你的表爷爷,并且许他高官厚禄,那是因为李唐建国不久,他急需要一套政治班子帮他治理这个纷乱的国家!”
“现在贞观政治平稳,他便会像一条狗一样将你的表爷爷踢开!”
萧嗣业扬声道:“住嘴!不许你侮辱我爷爷!”
杨政道冷笑了一声:“给萧瑀带个话,我要见他。
萧嗣业道:“你是杨隋皇室后代,他是当朝宰相,你见他?你是怕陛下不知道你要造反吗?休要连累我萧家!”
“你有的选吗?我没逼你做更过分的事你就应该要感谢我了。不然我将你和你父亲做我隋朝内奸的事告知李二郎,我看你们兰陵萧家还能在大唐立世?!”
见萧嗣业沉默,杨政道开口道:“再问你个事。”
“崔卯生怎么死的?”
“被刺客杀了。”
“北门哪几个官员进出?”
“上官仪、许敬宗、褚遂良、李百药、岑文本。”
“李渊搬迁大安宫的时候,谁去拱卫他?”
“你猜呢?你不是自诩自己很厉害吗?”萧嗣业笑了笑,“上面都不关键,就为了套出这句话对吗?”
杨政道眯着眼:“我去问李二郎也不是不行。”
萧嗣业厉声道:“当初我答应你,只要不危害社稷威胁萧家安全的事,我才会告诉你!”
“你食言?”
杨政道点头:“我食言了,又如何?”
萧嗣业冷笑道:“你存世最大依靠是信誉,此番食言,我将此事告知其他家族,他们还能替你做事?以为分了他们的钱就能牢牢锁住他们?他们之所以和你沆瀣一气,告诉你上层政治决策,是因为你是个守信的人,你考虑考虑信誉崩塌的后果?!”
杨政道淡漠的道:“这次不需要考虑太多后果。说!哪几卫去拱卫李渊?配置人数和哨岗在什么地方!”
陈舟一大早便回到了丰乐坊,多日未来,二进的小院已经落满了灰尘。
陈舟只好自己卷起袖子清扫小院的灰尘,一俟事做好后,又去厨房,这才发现厨房根本没有任何吃食。
天色阴沉寒冷,看样子又要下雪,陈舟夹着一把油纸伞离开小院,打算去集市买点菜肴。
他忽然看到一处面馆,有些疑惑,为什么叫红袖招面馆,于是走进去,这才惊愕的发现堂弟居然在此。
“大哥?”
陈川见到陈舟也有些意外:“你今日旬休?”
陈舟道:“是啊,你在这做什么?红袖招又要扩建啦?”
陈川笑着请他入内落座,对跑堂伙计介绍陈舟的身份,几名小婢赶紧恭敬的拜谒陈县男。
陈川笑着道:“大哥,不是红袖招又要扩建,是红袖招面馆扩建啦。”
“上次你留下的配方,在万年县卖的别提多么火爆。娘就想着萧规曹随,依你之前的经验,在长安也开一处红袖招面馆,所以我才来督促。”
陈舟微笑道:“不错嘛,你小子居然都会用萧规曹随了?”
陈川尴尬的挠挠头:“学习武技之余,也买了许多书看。”
陈舟点头:“好事,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看书了?”
陈川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陈川道:“大哥你不知道,上次万年县子阿史那忠的夫人邀请母亲去做客,母亲失了礼,回来伤心极了,就告诉我要好好读书,武力再高依旧会被人看不起。”
“一个突厥人的夫人,知晓的礼节都比母亲多,她很自责。”
陈舟疑惑的道:“不是命宫中老婢教她们礼节了么?”
陈川解释道:“礼法在变啊,现在对女眷也没有统一的礼法规矩。”
陈舟哦了一声,道:“也好,多读读书不是坏事,二婶说的对,武力只能保命,立足存世还需知识。”
“成,给我拿两袋方便面,你继续忙。”
陈川点头:“好!大哥你这次还回万年吗?”
陈舟道:“再说吧,你先忙自己的事。”
“好!”
陈舟拿着两包方便面,又买了点鸡蛋回到丰乐坊,一个单身汉也不讲究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省事怎么来。
面刚煮上,还需一会时间,陈舟则来到中厅落座,将笔墨纸砚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