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十月初,上弦月如钩,高挂在漆黑的天空。
寒风吹拂着丰乐坊陈舟的小院,陈舟在厨房忙碌,他说这是商业机密,独孤伽倻也识趣的没有去观摩。
她独自一人托腮坐在中厅的胡凳上。高脚凳在唐初还没有流行,基本的家具还是以低矮的案几和跪坐的蒲团为主。
不过独孤伽倻却打造了高脚凳,鲜卑人不太喜欢跪坐,这样会显得低人一等。
她很喜欢这段宁静的日子,但她也知道宁静的日子总归有尽头的时候。
这几日朝廷大安宫的重修已经开始,李渊短暂回到太极宫居住。大安宫是当初唐朝开国皇帝在武德五年替还是秦王李世民所建的宫殿,如今却成为困龙之地。
因为年久失修,去年冬天被大雪压垮了许多殿宇,李世民下令重修,同时又开始替李渊兴建大明宫。
掐日子算,大安宫已经快修好,李渊也即将秘密从太极宫搬出。
“杀,都杀了!”
“将房子烧了!”
“一个不留!”
火光,冲天的火光,满是盔甲的士卒,狰狞的面庞,血肉横飞,尸横遍野,天空中的雪花似乎都被鲜血染红。
那是在渤海地区的一处繁华宅院,独孤家的族人生活在东北极寒之地,因为独孤伽罗成为隋朝皇后,独孤家旋即富贵发达。
隋末后,天下大乱,独孤家偏安于东北,不过问中原争端,然而战争还是找到了他们。
“伽倻,躲起来,躲到井中去。”
泪水不断地在独孤伽倻的面庞滑落,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她才将眼泪擦干。
“都饿哭了吗?”
陈舟端着一碗面走来,“抱歉,时间确实有些长,试一试?”
独孤伽倻狐疑的看着他,道:“你做一碗面,前后用了整整两个时辰啊?”
陈舟道:“嗯,过程有些麻烦,许多步骤都记不得了,只能一边想一边做。”
“为什么这些面是弯的?”
陈舟解释道:“速食方便面,是熟面,泡一会儿开水就能吃,试一试?”
“哦。”
独孤伽倻嗦了一口面,然后有些发愣,呆怔的看着陈舟:“好,好好吃!”
“你怎么做的?为何会和普通的面不同?口感也不同,调料也不同,总之都不同,我吃了许多美食,从未吃过这种面!”
你当然没吃过,清朝皇帝溥仪第一次吃方便面的时候觉得宫廷御宴都食之无味。
方便面这种东西没有掌握配方或许很难做,但只要知晓制作过程其实并不难,但生产成本较高,所以陈舟打算定价也会提高很多,还是那句话,奢侈品,对权贵变卖,收割权贵钱财。
独孤伽倻这吃货都不吝夸奖,那再添一笔方便面生意对陈家来说如虎添翼。
“成了,天色不早了,吃了早点睡。”
“嗯,天气有些冷,晚上多盖被子,别着凉了。”
“谢谢,知晓的。”
陈舟背着手回到房间,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不知独孤伽倻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身世,亦或者遇到什么难处伤心事,总之方才他进来的时候,他能感受到独孤伽倻的痛苦。
这家伙一直说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陈舟也不知她要做什么。
夜色渐深,陈舟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丰乐坊府邸,朱雀街已到宵禁时间,陈舟只能偷偷摸摸来到平康坊。
平康坊灯火如昼,宏泰楼前更是人声鼎沸,莺莺燕燕,满城红袖。
陈舟背着手进了宏泰楼,有件事他心里始终还有疑问。
当初搜索许敬宗的那名卫卒,到底是不是花娘子的人,亦或者真是李二陛下的安排,他必须要验证一番。
这件事实在有些太复杂。陈舟可以确定他在文官层面没有熟人,尤其是上层,除了朱员外郎,没有人会拉他一把。
可偏偏许敬宗被关押在刑部的时候,左将军程名振却要带自己过去审许敬宗。
许敬宗没有对刑部交代,却唯独对自己交代了事情的始末,这分明是要给自己送功劳。
因此陈舟当初才怀疑许敬宗也是花娘子的人,亦或者许敬宗被花娘子威胁,给自己送功,当初她答应了给自己升郎将,只有立功才有机会。
可后来朱员外的分析又让他对这个想法有些摇摆不定,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二队的士卒却忽然搜许敬宗的身,这就有些诡异了,朱员外郎说可能是陛下的手笔,也有这种可能。
所以只有确定了花娘子知不知道这次搜查不是自己所为,才能将这层谜团解开。这也是陈舟不愿意见花娘子却又不得不来求证的原因所在。
他刚抵达宏泰楼内,却忽然看到了一名老熟人。
孙纵之。
那个听了自己回家看望陈母却又来宏泰楼嫖妓的控鹤卫吕帅!
当时他那么义正言辞的教育自己,让自己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事,要懂得克制自己云云的大道理,那个时候的孙旅帅那么的刚正不阿,那么的义正言辞。
四目相对,孙纵之尴尬的想捂脸,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对陈舟道:“大,大郎啊,哈哈,好巧。”
陈舟:“?”
“孙旅帅,你不是说我们是基层武将吗?”
孙纵之道:“对啊,这有错吗?”
“你不是说我们是武将,是控鹤卫,要给
孙纵之淡淡的道:“这也没错啊。”
“你不是说咱们武将要来平康坊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吗?”
孙纵之道:“所以我避开了,不被人看到不就成体统吗?”
陈舟真想给他鼓掌,诡辩的说辞一套一套的。
“你不是说娶了婆姨就不会克制不住来青楼了吗?”
孙纵之扬天叹息道:“所以本官没娶亲,就能一直来青楼。”
牛逼!人才!
陈舟暗中给他竖起拇指。
“不说那些了,来都来了,进去坐一坐喝口茶。”
“哦。”
陈舟狐疑的看着他,问道:“我听闻十六卫有底层武将曾在平康坊那什么弄死过姑娘。”
“你看我干嘛?又不是我。”
“真的?”
“好吧,那年十八”
“站着如喽啰?”
孙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