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嗣业这个家伙有着世家大族的骄傲,同时也有世家大族的傲娇和细腻的情感。
陈舟那一句以后就找不到他陪练了,那伤感的话语说出来后,萧嗣业怎能忍心再拒绝呢?
他和索守武不日即将离开泾州军营,前去长安赴任,以前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却还只能孤零零的留在泾州番上。
尽管他拼命的努力、立功,可现在仅仅只是个正七品的云骑尉勋官,别说被调去北衙宽武、控鹤卫,就算南衙十六卫都未必能调的过去。
这些中央军,哪个不是需要实权官后代子嗣充任?几乎都快被权贵给包揽完了。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惜在战场上以命相博,最后才幡然发现,他用命博来的东西,甚至不够人家有底蕴家族的起点。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阶层、势力、家族底蕴,永远都是一座座翻越不过去的大山!
萧嗣业心软了,咬着牙继续日以继夜的陪着陈舟训练他的刀法。
这几日依旧如常,白天他负责训练新卒,晚上则找萧嗣业搭招。
这日晚上,陈舟正在独自训练,他的刀法进步越来越迅速,一招一式都变得更加刚猛,加上他敏捷的身法,横刀在他手中不断变的越来越强大。
短短十余日,已快达到中等熟练度的程度了!
萧嗣业一如往日来到训练场和陈舟搭招,前些日子虽然疲于应付,但胜在长枪大槊的长度优势,能和陈舟打个不相上下。
二十招之后,萧嗣业蹙眉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唐横刀,萧嗣业破口大骂:“你给我滚!滚!”
“我不陪你练了!简直有病一样!你就是在羞辱我!歹毒的男人!滚蛋吧!”
萧嗣业说什么都不陪陈舟演戏了,半个月前,他能一直用枪槊和陈舟的横刀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战力。
最开始数十招不分胜负,后面则五六十招略输一点然后到今天,他连陈舟手中的横刀二十招都接不了了。
这他娘的不是天才是什么?不是羞辱人是什么?
萧嗣业呆怔的坐在营帐前,落寞唏嘘的望着天空,他被打击到了。
且不说陈舟究竟有没有拿到表兄的东西,顶天不过武技功法,但就算他拿到了,哪有这么短时间内能进步这么快的?
这分明就是他自己天资出众,天生练武奇才!
萧嗣业自认为自己底子不差,来军营快一年时间,也算是进步最顶尖的那一批,可和陈舟比算什么?
索守武乐呵呵的来到萧嗣业身边,问道:“老萧,你好像抑郁了?咋了?”
萧嗣业摇头道:“大郎让我给他搭招,他用横刀,我用枪槊。
索守武狐疑道:“这样啊,那你不是欺负大郎么?李将军赐给他那边唐刀也不过两三月时间吧?咱们用枪槊可都训练了一年了。”
“你要说用枪槊比不过大郎那正常,用枪槊对大郎不熟悉的横刀,着实有点欺负人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大郎呢?太不是人了!这活应该我干啊!嘎嘎嘎嘎!”
索守武掐腰大笑,以前都是大郎单方面虐他的,现在找到了机会,也可能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去虐大郎,想想心里就激动啊!
萧嗣业瞥了一眼索守武,点点头:“嗯,那你去陪他搭招吧。”
“这就去!”
索守武狠狠咬了一口枣,扛着长枪便来到校阅场。
“老索?”
陈舟正愁没人陪自己搭招,索守武就来了,心里很激动。
索守武淡淡的道:“大郎练刀呢?咋样啦?”
“俺陪你过过招,可不能说俺欺负你啊!”
索守武已经幻想用长枪捅大郎的场景了,忍不住桀桀桀的笑了起来。
他怎么了?
陈舟不理解,但表示尊重,开口道:“多谢老索,马上你就要走了,咱们兄弟再也无法一起训练了。”
索守武大言不惭的道:“你放心,我走之前会陪你一直练下去的,桀桀桀!”
你老桀个毛啊!
陈舟持刀进攻,索守武单手持枪,平静的开口道:“大郎你可要当心了!”
“看枪!”
唰唰唰!
砰砰砰!
三合,索守武倒地,惊愕的抬头看着陈舟:“你,你啥时候把刀法也练的这么强了?”
“俺不练了,不练了。”
陈舟道:“张掖索氏说话不算话的吗?你说了要陪我练到你走为止。”
你大爷的陈舟!
我这是陪你练招吗?我有资格吗?哪有三招落败还能舔着脸说要陪你搭招的啊?我不配!
索守武苦着脸,他发现他好像想错了什么老萧那抑郁的表情不是因为欺负了大郎心里有负罪感,而是看到大郎强大的进步后的挫败感啊!
我分析错了啊!
接下来的几天,陈舟依旧白天训练,晚上找索守武继续搭招,索守武十分痛苦,好几次都装病不出,被陈舟硬生生给抓去训练场。
他发誓,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着朝廷调令赶紧来泾州折冲府!这地方他一点也不想待了,赶紧远离陈大郎,早早跑路吧!
八月底。
王仁表单独召见了陈舟。
“大郎,上面下了令,一旅和二旅要被派出去番上。”
“一队为一组,各自负责下辖任务,月番结束后回营换番。”
陈舟认真的听着。
王仁表道:“后日我们要出发去番上,任务是泾州城门换防和核察户籍。”
这是个轻松的任务,府兵改革后,府兵也要承担训练之外的其他任务调令。基本一年轮一次,一次一个月。
陈舟嗯了一声,道:“好!”
王仁表微笑道:“萧嗣业和索守武不必去了。”
“他们明日调令就会下来。”
“我向崔旅帅请了假,明天去宰这两家伙一顿,送送他们。”
陈舟无奈的嗯了一声,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老索走了,往后该找谁给自己搭招呢?
看着陈舟唏嘘的模样,王仁表似乎误会了,他对陈舟道:“北衙确实风光,莫要伤感,有朝一日你也能被调过去。”
“这并非是你能力不济,有些东西就是那么不公平,莫要和他们比。”
陈舟:“?”
“额,队正,我不是那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