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了饭,陈舟便第一时间骑着马匹前去鸡鸣村。田地间的稷子、稻米等青黄相接,即将到了收获季节。
然而田埂之间入眼处能看到不少蝗虫,正在啃食着粮食。鸡鸣村的佃农都知晓主家是云骑尉,也都认得陈舟。
“今天这些蝗虫是不是比昨天多了?”
几名佃农点头道:“回郎君的话,的确如此。”
“不过这么点蝗虫倒也不会对谷子影响太大。”
陈舟眉宇紧蹙,贞观初年的飞蝗成灾也是如此,刚爆发的时候规模很小,没有人认为这会对大唐的农作物形成致命灾难。
可结果却是‘关中阡陌粮食损失过半’‘流民逃户滋生’。
他翻身骑上马匹,赶紧折返回万年县陈府。
“买鸡鸭?”
陈家人都不理解,不知道陈舟为何要买鸡鸭,他们现在已不在农村,鸡鸭在城镇内不适合养殖。如果只是买个三五只放在内湖做景观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陈舟要大面积购买,上千只购买。
这就不得不让陈家所有人困惑。
“莫非大郎又看到了新的商机?”二婶好奇问道。
随着红袖招生意越来越好,二婶家的分润也多了些许,自然希望能多经营一些商业。
陈舟道:“总之先买了,就这么说。”
陈老太爷盖棺定论,道:“老二家的,去府库支钱,按照大郎的话去做!”
“好!”
这就是陈老太爷对陈舟的绝对信任,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不必费口舌解释那么多。
陈家虽然从乡村走出来,但胜在团结、信任。这是一个家族兴旺的关键。
陈舟也没在府邸继续待着,径直朝万年县衙走去。
朱县令在二堂接待了陈舟:“大郎啊,喝酒。”
“想通了吗?你若喜欢年纪大的,我让长女和离便是,她还没生子。”
陈舟:“”
“多谢朱县令抬爱,我有重要事要说。”
“啊?哦,好吧,你说。”
等陈舟有条不紊的将话说完,朱县令的眉宇也一点点蹙了起来。
他思忖了一会儿,才问陈舟道:“大郎,你如何判定今年会发生蝗灾?”
整个历史上发生蝗灾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现在陈舟让他上书朝廷预防蝗灾,若是没有任何凭据,这种奏本上去只会让上层觉得他哗众取宠,能力不济。
陈舟道:“我无法断定,但这几日乡下田间的飞蝗越来越多,与日俱增,未必不会出现这种可能。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朱县令上奏,若是最后没发生蝗灾,顶多被上级不满。”
“在下说句不好听的话,朱县令莫要介意。凭着朱县令现在的政绩,想要再升一步,需要多久?”
朱县令陷入沉默,不是需要多久的事,是不可能。
他在上面没有任何人脉,也不是世家大族的人,县令已经到头了。
陈舟继续道:“若是不成,您顶多还是在万年县做县令,若是真发生了蝗灾呢?”
这种可控风险范围内的事很好衡量。
朱县令咬牙道:“没问题!”
“不过大郎为何你不直接上奏?”
陈舟微笑道:“我若上奏,顶多也只是赏赐一些财物。还有极小的可能会被升勋官。升勋官我在军营内有自信,未来还能在战场立功。”
“我是卒,你是官,这是你的政绩。对我而言,卒的政绩是打仗获取功劳。官的政绩是治理民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退一万步说,朱县令待我不薄,你我两家未来还有生意往来,我当然希望县尊老爷挪一挪位置,这样我才能继续和老爷合作不是吗?”
朱县令惊讶的看着陈舟,心里不由倒吸凉气。
如果最开始他仅仅只是认为陈舟是个士卒,是个获取功勋的士卒。那么现在他对陈舟的刻板印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此郎心思缜密,分析的条理清晰,最令朱县令震惊的是他的胸襟和改变。
一般小农发达后,会为了微末好处斤斤计较算计,舍不得放弃巨大利益诱惑。
但陈舟不同,他没有小农发达后暴发户的心态,冷静、缜密的将这些事的好坏全部衡量出来,当机立断就做出他认为最正确的事。
人性最难的是取舍。做官这么多年,朱县令太了解了。
他看到了陈舟的改变,也看到了陈舟身上难能可贵的品质,看到了他宽广的胸襟,和舍得放弃的勇气!
这种人未来的成长,绝对不会太低!指不定陈家有朝一日真能成长为参天大树,比肩五姓子的存在!
最开始朱县令交好陈家,是因为陈舟,也是为了投资未来。但现在心态发生了改变,他实打实的开始重视陈舟,发自内心的开始欣赏陈舟。
“好!本官明白了,本官会以最快速度上奏朝廷!”
“大郎晚上留下一同吃顿便饭?”
陈舟笑着道:“我先去买点鸡鸭,这玩意儿到时候能吃飞蝗,别人家的事我暂时管不了,自家一亩三分地不能不管。”
“哈哈!你小子,成,本官便不留你了。”
“告辞。”陈舟拱手。
陈舟回到家中,别人的事他暂时管不了,但他还是写了一封信,送去了华州,交给王仁表。
他得提醒队正早做准备,避免队正家中遇灾。
至于索守武和萧嗣业那两个家伙都是大族,不担心这些事,而且他也不知晓对方家的具体住址。
长安,善和坊。
独孤伽倻安静的站在杨政道面前,杨政道简单的吩咐道:“去试个人。”
“他叫陈舟,万年人,嗯,就是购置胭脂水粉那个。”
独孤伽倻狐疑的道:“该如何试?”
“杀他。”
当初崔姜宗试探陈舟武技的时候,也用了同样的办法。
独孤伽倻不动声色的问道:“真要杀了他吗?需要试出什么?”
杨政道摇头:“不必杀了他。你知晓军中武技的路子,试一试他的武技是否出自军中。”
其实不必试,在崔府那一次她就知道陈舟的武技不是出自军中。只是当初她对杨政道撒了谎罢了。
她也知道冉闵遗书大概率可能落到了陈舟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