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善和坊,这里位于天津桥南,朱雀街西第一坊,寸土寸金。
萧嗣业在第九曲第三家找到了时任员外散骑侍郎的杨政道。
这里占地很大,后花园内曲水流觞,凉亭建于湖面之上,一席白衣的杨政道正在悠闲自在的烹茶。
“佛茶真的难喝,不知道唐人为何喜欢喝这个东西。”杨政道一脸嫌弃,看着茶叶、油、胡椒等各种东西混合在一起煮成的茶水,不由蹙起眉宇。
“表弟来找我做什么?”他随意抬头看了一眼萧嗣业,然后低头继续烹茶。
萧嗣业懒得和他附庸风雅,问道:“你之前让我打听军中是否有人武技忽然提升,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政道淡淡的道:“所以有这么个人存在?”
萧嗣业道:“我的朋友被人刺杀了,用的唐横刀,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是你做的?”
杨政道反问道:“所以就是这个人武技忽然得到提升?”
萧嗣业冷笑道:“你为什么不去看看我这位朋友每天睡几个时辰?他穷苦出生,好不容易进入军中,枪槊都是我替他买的!每天我们训练三四个时辰,他能训练六七个时辰。
“我们歇息的时候他在训练,我们训练的时候他更在训练。就凭他在战场杀敌比较多就断定他拿了你的东西?就派人去刺杀他?”
“为什么不去战场看看,他负多少次伤,多少次在鬼门关爬出来?”
杨政道面色如常,“关我什么事?所以就是他拿了我的东西?”
萧嗣业道:“所以是你刺杀他的?”
杨政道抬眸乜他一眼,缓缓起身,拿着鱼食朝湖内投去,淡淡的道:“是你想如何?不是你又要如何?”
铿锵!
萧嗣业掏出匕首,抵在杨政道的脖颈上:“你若对付他,我会杀了你!”
杨政道对架在脖颈上的匕首视若无睹,他是杨隋后裔,有着高贵的皇室血统,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有任何失态。
况且周围许多弓弩手埋伏,只要他想,萧嗣业的匕首还没落下就能让对方毙命。
“表弟,为了个外人,至于如此?”
他继续轻轻的抓着鱼食朝湖内投去,面无表情的道:“帮我问问他,如果东西是他拿的让他还给我。
萧嗣业厉声道:“我说了!他没拿你任何东西!”
“你总是自诩聪明,你觉得他没入伍之前,凭着微弱的武技,能从你手中拿到任何东西?”
“他有什么能力?他不过只是个穷苦小民,凭什么能在虎口夺食?”
杨政道眯着眼,他似乎没朝这上面想过,当初他派去的那群人各个身手武技都不弱,那群死士的伤口他都查过,最后一名虽然负伤,但显然还活着。他断定最后一名是被其他人杀了,一刀刺破胸口,干脆利索。
如果不懂武技的人不可能做到是五姓子将冉闵遗书夺回去了?
杨政道有些迷茫,愣在原地思忖了许久。
萧嗣业收回匕首,劝道:“陛下对你不薄,并没有为难你,甚至没有限制你的自由,还给你赐了官,为何还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呵!”
杨政道不屑的道:“你真当李二郎那么好心?”
“他若不为难我,为何将我祖母关入了太极宫?”
“他不是不想为难我,只是不敢为难我们。他在乎自己的名声,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天可汗陛下了,他要让万民归心,不想被口诛笔伐。”
“当初他霸占杨姨娘的时候,可没这么好心,只不过被民间骂怕了而已!”
他口中的杨姨娘是隋炀帝的女儿,也是蜀王李恪的生母。
杨政道冷冷的道:“至于我做什么梦,与你这懦弱之人无关!”
“隋朝灭亡了,你们这群狗獠还能继续在李唐门下为官,甚至官居宰辅呵,简直是笑话!当初对祖父感恩戴德,一口一个忠君爱国,国家灭亡后,他们为何不跟着祖父殉国?却又投靠李唐继续为官?”
萧嗣业道:“我说了,先帝被杀是宇文家族做的。”
“他们已经被我灭了!所有后代都屠了!襁褓中的婴儿我亲手摔死的!”杨政道扬声高喝。
萧嗣业道:“我不与你说这个,我只想问你,我朋友被刺杀是不是你做的?你只要回答是,还是否!”
杨政道眯着眼,笑道:“你猜。”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他,此时又换做狡黠的笑容,他的城府很深,性格难以琢磨,萧嗣业有些拿捏不准。
“我说了,不要伤害他,我真会不念情义杀了你。”
杨政道蔑视道:“我不让你进这个门,你以为你能进得来?杀我?你凭什么?!”
“你会知道的。”萧嗣业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去。
等他走后,一名蓝衣小婢缓缓走来,杨政道乜她一眼,道:“寻个机会,潜入崔姜宗在平康坊府邸查一查!”
“喏。”
“小郎君,进来坐坐呀。”
平康坊,入夜后灯红酒绿。唐初的宵禁只是针对朱雀大街等主干道,这些地方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出没。
各里坊的武侯管控并没有那么严格,尤其平康坊。这里是销金窟,全长安的妓院几乎都坐落在这里。
陈舟快速行走,对妓女的呼喊视若无睹,目标明确的来到了一坊六曲第一家。
这里大门紧闭,陈舟想进去并非那么容易,他也不确定隐宗宗主是否就在里面,并没有轻举妄动,在附近找了一处邸舍,暂时先住下。
陈舟在思考,思考该如何才能进入对面那处府邸。现在他不能轻举妄动,对方恐怕也在等崔九郎的回话,他肯定还不知道崔九郎已经被陈舟所杀,这其中有时间差,陈舟要利用好。
他绝对不容许崔姜宗活着,哪怕对方是势力庞大在大唐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中的隐宗宗主,陈舟也决不允许他威胁陈家的安全!
这两天,陈舟暂时在平康坊住了下来,认真仔细的观察着对面府邸的一举一动,正门、后门、侧门,他都在密切观察,每日都会若无其事的在街上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