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为何对这娃子格外善待?”
等陈舟离开泾州折冲府后,另外一名负责招兵的老卒好奇的询问。
被唤老王的老卒笑着道:“这娃子最少徒步了二十里,布鞋都快磨烂了,意志力之强俺还未见过。”
“也许他会成长到你我都望尘莫及的地步,现在行个方便,未来指不定还要仰仗他。”
有这么邪乎么?另外一名老兵对王老卒的眼光表示怀疑。
实际老王并未说错,陈舟为了省钱,并没有全程都坐驴车,后二十里路他自己步行而来。
索性天色还早,在傍晚时分他终于赶回了鸡鸣村。
这一来一回省了五个钱,总共就花费了五个钱。
陈父陈母对陈舟的回来有些意外,昨晚不是说今日去泾州出公差么。
陈舟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陈父陈母。
见他欲言又止,陈母看了一眼陈父,微微推了他一下。
陈父嘴笨,支支吾吾的半响才开口道:“那个,大郎,你是不是在县城有中意女子?”
“你娘说你今天不回来,是约了县城的女子。”
陈母忙不迭道:“瞎说,我什么时候说啦?”
“不是你昨晚对我说的吗?怎生现在又说不是你说的?”
陈母白他一眼,笑着对陈舟道:“大郎,你父亲问你话呢。
陈舟:“”
“没有啊。”
陈母哦了一声,道:“大郎,家里的情况你也知晓,县城的女子我们娶不起。不过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帮你讨回家来。”
陈舟:“真没有。”
“那隔壁村的女子”
陈舟赶忙道:“阿娘,我先睡了,明日还要早起呢。”
“嗨,这孩子,到底啥意思嘛?”
陈父瞪大眼睛,“你问我?”
陈母哼道:“我问菩萨呢!”
陈父挠挠头,心道菩萨哪里知晓大郎什么意思?
第二日一早,陈舟去了万年县县衙,户曹参军和陈舟关系不错,实际陈舟在衙署的人缘关系都不错。
户曹参军听闻陈舟要将户籍年纪改成二十一,登时知晓他要做什么,好心提醒陈舟道:“大郎,府兵待遇确实不错,但现在国家的形势不容乐观,大唐周边敌人太多,府兵迟早要被拉去战场,何苦来哉?”
“不良虽地位低下,但好在平平安安,还有些许俸钱。命丢了可就什么都没了,你还有父母要养。”
对户曹的好言劝说,陈舟先感谢一番,然后苦笑着道:“老郑叔,我想换个活法。”
郑户曹没有再多说,他无法去决定另外一个人对人生命运的选择,同时他深深佩服陈舟的勇气,因为他做不到。
“额等你建功立业归来,别忘了请额吃酒。”
陈舟笑道:“一定!”
今日不良差事结束后,陈舟一如往日一样朝鸡鸣村走去。
家中每晚都会等候陈舟回来一同吃饭。
晚饭吃完后,众人聊着家常,陈舟笑着道:“阿翁、奶奶,父亲、母亲、二叔、二婶,有件好事与你们说。”
“不日咱们家就会被分八十亩永业,二十亩口分,以后咱们也有属于自己的田地了。”
一家人听到这里,登时激动不已,二十亩口分可以不在乎,但八十亩永业那就实实在在的是自己家的地了啊!
封建小农对土地的感情太深了,拥有自己的私产土地,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
陈老太爷面色依旧威严,勉强挤出笑容,对老二家的陈川道:“学学你大哥,以后做个有出息的人!对家族多做点贡献!”
堂弟也是个闷性子,但眼中流露出对自己堂哥的崇拜之色是掩饰不住的。
“阿翁,地下来啦咱们明年给二郎也买个不良,他们兄弟一起立功。”
陈母开口,作为家里大儿媳,她并不善妒,能帮老二家都会帮,一个家族兴盛,永远都是家族内部和睦,尽管陈家不大,但也是一个族,该相互帮扶。
陈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一直念叨着‘大郎有出息’、‘立了大功’云云。
奶奶对长孙的看重和喜爱自不必多说,尽管陈舟很少会出劳力做农活,老太太依旧会隔三差五给陈舟煮几个鸡蛋吃,她老人家最爱的长孙立了功,朝廷赐了地,他自是最高兴的。恐怕明天村内所有人都会知晓陈舟立功赐地的事。
一家人都洋溢在幸福的笑容中,秋日斜阳从外射进来,显得更加温馨和睦。
陈舟忽然道:“奶奶,我没立功,我去报名了泾州折冲府府兵。”
这一刻,所有人笑容戛然而止。
先开口的是二叔,他面色严肃的道:“大郎,不准去!”
陈父陈母无疑是最着急的,早就吓的面色惨白,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陈老太爷也怒斥道:“跪下!”
“你这不孝小子,谁准你私下去做此事?府兵是要上战场的!你是陈家长房长孙,指望你延续香火呢,你若死在战场如何对得起陈家列祖列宗?”
陈老太太眼眶红润道:“傻娃子,不去,咱不去,咱一起平平安安的就好,不去应诏府兵。”
陈舟缓缓地跪在地上,瞒着他们私自做这些事,心中自是愧疚,也理解他们的担忧。
可他若不立下功勋,陈家迟早会成为流民逃户啊!他不忍看到一家人最后落得乞讨为生的惨状。
他现在没有责任去顾及大唐所有百姓,他只希望在蝗灾来临前,陈家能不必遭受冲击。
“阿翁,没有那么严重,也未必就能上战场,多数时间都是训练务农,若训练不达标还会被淘汰哩,可田地却不会被收回去,多么好的事儿呀。”
“父亲、母亲,我长大了,以前都是你们宠着我爱着我,我不想这样。”
“我也想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我也并非不孝,我只想陈家变的更好一点。”
陈母红了眼眶,掩面哭泣,他知道陈舟一直都很懂事,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心疼。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万一有个好歹,他该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