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舟日夜兼程,数日之后,已然抵达大干版图的极西之地。
下方不再是熟悉的城镇田园,取而代之的是愈发荒凉的山峦与戈壁,天地间弥漫着一股粗犷而原始的气息。
这里,便是大干与西域妖国接壤的边疆。
此地人妖摩擦不断,大小战役从未断绝过,使得交界地无比蛮荒。
飞舟在一处边城的城墙上悄然降落。
李圣渊与裴淑韵刚踏出舱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混杂着风沙的味道。
城墙的石阶上,斜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监正的大弟子,楚春秋!
他依旧那副不修篇幅的模样,道袍松垮,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脸色酡红,醉眼朦胧。
他身旁,站着神情略显无奈却目光沉静的小师弟宋臻。
“哟,来了?”
楚春秋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着李圣渊举起酒葫芦,笑嘿嘿的道:
“圣渊老弟,等你好一会儿了!老师传讯说你今日必到,来来来,先干了这口酒,算是老哥我给你送行!”
宋臻上前一步,对李圣渊和裴淑韵有些拘谨地躬敬行礼:
“李师兄,裴姑娘。”
他看向楚春秋,低声补充道,“大师兄他……一直在此等侯。”
李圣渊见状,不由莞尔。
他知道楚春秋看似放浪形骸,实则心细如发,修为深不可测,监正将他放在这西域边疆,必有深意。
他接过楚春秋抛来的另一个酒囊,拔开塞子,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楚师兄,宋师弟,有劳久候。”李圣渊举囊示意。
楚春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叹道:
“老师吩咐,我另有要务在身,需镇守此处,协调些……咳咳,鸡毛蒜皮的事情,无法与你同往妖国深处了。”
“这顿酒,便是为你壮行!妖国那地方,龙蛇混杂,规矩和人族地界大不相同,老弟你虽修为通天,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需万事小心,尤其是……”
他瞥了一眼裴淑韵,话未说尽,但意思明了。
李圣渊点头,心中了然。
他目光遥望西方那隐约可见的、更加苍茫雄浑的山脉轮廓,那是妖国的地界。
一股苍凉豪迈之感油然而生,他忽然想起前世记忆中的一句诗,与此情此景竟是无比契合。
他仰头饮下一口辛辣的烈酒,朗声笑道:“楚师兄所言极是。临行有感,倒是想起一句诗来,算是送给我自己了……”
“哦?”楚春秋两眼一亮,“说来听听?”
李圣渊顿了顿,迎着边塞凛冽的风,缓缓吟道: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诗句脱口而出,寥寥数字,却将远行者的孤寂、前路的未知、故人的惜别之情道尽,更透着一股直面苍茫的慷慨。
裴淑韵闻言,美眸瞬间一亮,痴痴地望着李圣渊的侧影,只觉得这诗句与他此刻的气质无比相配,心中激荡不已。
楚春秋更是拍腿大笑,酒意都醒了几分:“好!好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圣渊老弟果然文采斐然,出口成章!这话说得,这酒喝得,痛快!”
他举起酒葫芦,豪迈道:“就冲这句诗,再干!”
“等你从妖国把那劳什子教主的阴谋搅个稀巴烂,平安归来,老哥我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摆上一桌,咱们再醉他个三天三夜!”
“一言为定!”李圣渊大笑应和。
宋臻也默默举起了自己的水囊,以水代酒,眼中满是敬重。
四人在这荒凉边塞,就着风沙与烈酒,畅饮抒怀,暂忘前路艰险。
直到夜色褪去,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再次洒落在这片土地。
酒尽,言毕。
李圣渊与裴淑韵对视一眼,朝着楚春秋和宋臻郑重一拱手。
“楚师兄,宋师弟,保重!”
“李师兄,裴姑娘,一路顺风,务必小心!”
告别之后,李圣渊收起青云舟。
入妖国关隘,不宜再使用飞行法器。
他与裴淑韵运转功法,收敛全身气息,化作两道若有若无的轻烟,朝着西方那道无形的边界掠去。
正式踏入西域妖国地界,感受立刻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更加狂暴,掺杂着种种妖兽特有的腥臊气息。
放眼望去,山峦更加险峻奇崛,古木参天,藤蔓缠绕,一派原始景象。
神识稍稍外放,便能感应到不少强横的气息隐匿在山林之中,其中不乏相当于人族四品、乃至三品境界的化形大妖!
甚至在某些方向,隐隐有让他都感到一丝凝重的威压传来,那必然是坐镇边境的妖族王者,修为恐怕已至二品!
这里,是真正的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的世界。
即便这些年在妖皇的治理下,学着大干开始变得文明,甚至为此引入大乾西域的佛教,想要借此教化妖族,但也就妖国都城圣龙城有些效果。
边境之地,依然充满了野蛮。
妖域内也有少量人族和其他种族存在,但早已经被妖族同化的差不多了。
而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妖域腹地、万妖朝拜的圣地:
圣龙城!
但妖族的地域比起大干还要广袤许多。
且在强者环伺、敌我未明的妖国境内,高调疾行无异于自寻死路,注定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两人将速度降至最低,如同最谨慎的旅人。
两人只能依靠裴淑韵对妖族习性的一些了解,选择相对安全的路径,避开一些强大妖族的领地,朝着圣龙城的方向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