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刘婷话语说的柔弱,但眼神却是亮了一些。
她家距离这边不远,不然刚才也不会这么快借到秤杆了。
虽然她家在四建生活区属于被欺负的,但这个年头,有个好处。
象是刘婷受欺负,那也不是明晃晃的欺负。
而是长时间积压下来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开菜地,要是人家本来早就把那块地给占了,那自然不允许别人家在他家边上弄什么。
无主之地,谁抢到,谁就能省一年到头的买菜钱。
在这个上面,城里人要是没钱,比乡下人还难。
特别在现在集体工人的退休饭碗都难保的情况下。
有些不讲理的做法,真就是被贫穷逼出来的。
但要是外人在家门口欺负上一个小区的人,那整个小区都会上来帮手。
那搞不好,真能把那些外人的屎都打出来。
所以,刘婷还真的不怕陈三石说的那些。
她没工作,每个月就靠她爷四成的退休工资生活。
本来生活就是紧巴巴的,又加之她爷风湿这个病相当严重,钱不够花是肯定的。
要是每个月能多二三十的收入,对于她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个年头,城市里的穷人,真不如改开前。
改开前象她这种家庭,必然是优先安排工作的。
哪怕没有单位安排,象是一些糊火柴的手工活,也会给她家安排上。
但改开以后,那些集体的火柴厂,连正式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就更尽不了这些社会责任了。
现在大家都是自己顾自己,没谁会关心她。
当然,她也可以出去打工。
或者说她长得漂亮,要是找户好人家嫁了,也算一条活路。
但她爷,就是她最大的负担。
所以,刘婷只是迟疑了一会,就相当坚定的对着陈三石说道:“大哥,我愿意过来帮忙,那些人,我不怕他们。”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放心,要是我以后卖的东西多了,眈误你时间长了,我肯定会给你涨工资的。
到下半年,我准备弄冬菜,到时也可以交给你卖。”陈三石笑着伸出了手,他前世养成的那些习惯性礼节,还是改不了。
姑娘娇羞,却还是伸出了她的小手,跟陈三石浅浅握了一下。
她的手心比陈三石还要粗糙一些。
“我叫陈三石,莲花乡路口村人。”陈三石自我介绍道。
陈三石手里有钱,确实没什么花的地方。
酒,他是能不碰就不想碰了。
社交用的烟,他也可以照顾陈发财家生意。
别的不说,至少他家的烟不假。
这年头可不象后世,烟草专卖早就成立了,但还没普及。
所以市面上,各种假烟假酒的,很是猖狂。
随便进哪一家店,必然有那种白皮烟。
那就是小作坊生产的。
那种烟也不说差,反正陈三石是抽不出来。
但既然是小作坊生产的,不承担税收,就该卖便宜价。
一般是卖一毛到一毛五。
可是总有‘聪明人’,想着贴个牌子,就能卖上品牌烟的价格。
至于给妞妞买衣服啥的,这些东西,陈三石也不会啊。
他们父女的衣服,都是陈二丫买布,自己回家做。
供销社以及商场的成衣,那以陈三石这点钱,还真不够看的。
贵的要死,动不动就是几十块一件。
这年头的轻工业产品,价格就是这么高。
这跟咱们以前的经济模式有关,咱们一开始是学的邻居,以重工业为主。
等到改开,才往轻工业上转型。
陈三石现在身上,有三百来块钱。
日常生活很富裕,但想着办事,又缺了点。
总还要继续苟一段时间的。
陈三石与刘婷告别后,一路晃悠,一路沉思。
他在想着,还能做点什么。
身上就这点钱,没安全感啊!
“老叔,啥事?”陈三石停下了车,对着不远处的陈满仓说道。
“沪上来电报了!”陈满仓脸色相当严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片对着陈三石说道。
陈三石闻言,脸色也不由阴沉了下来。
谁碰到这种事,总高兴不起来。
陈三石推车上前,只是接过电报扫视了一眼,上面简单的几个字,说的是兰花下礼拜请假回来。
陈三石挥挥手里的纸片片,咧嘴一笑道:“叔,这不就解决了。”
“石头,你没事吧?”陈满仓对他还是关心的。
陈三石心情复杂,脸上却装作轻松道:“叔,我能有什么事?
这事,本来就是我发电报过去让她回来的。
早晚都得解决。
也省得她那个老娘,天天这儿跳,那儿闹的。”
兰花她娘,昨儿也到路口村闹过。
可以说,除了没跟陈三石碰面,那老太太把陈三石跟兰花的社交圈,都闹了一遍。
所说也不过就是陈三石一个窝囊废,钱挣不到,冤枉人却是一把好手。
陈三石也懒得找上门去争辩。
等兰花回来,一切事情都会尘埃落定。
等到他们离婚证一打,那以后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互相不怨恨,也互相不耽搁。
“叔,我先回家了!”陈三石笑道。
“先等等,石头,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
我跟你说,你可别胡闹,有些事,真要做了,那就回不了头了。
你以后人生还长,为你自己,为妞妞好好想想。”陈三石这副不在乎的神情,反而让陈满仓没什么底了。
陈三石哭笑不得,但心里也是暖暖的。
他知道,这个老叔是真的关心他,怕他钻了牛角尖。
他前后扫视了一眼,这才凑到陈满仓面前,低声说道:“叔,我最近下钩子,钓黄鳝甲鱼呢。
天天早起晚归的,又要去城里找地方卖。
我没想过跟谁拼死。
就象老叔你说的,我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
原来人家就没在乎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