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石出了化肥厂宿舍区,路过门卫室的时候,专门停车又给看大门的爷们,丢了根烟过去。
“爷们,忙完了?”保卫接过烟,对着陈三石点了点头。
“忙完了!谢谢您了。”陈三石又真诚的感谢了一声。
他很清楚,现在各个单位的保卫,已经跟以前不同了。
象是以前的保卫,那跟所在单位,根本没有直属关系。
而是受各个地方的武装b管辖。
可以算是正规队伍之外的二线预备。
象是什么机枪,高射那些,一般的重要大厂,那都是必备。
而现在,经过改革后,很多单位的保卫,都是厂里招聘,或者整个科室转到了所在单位领导,跟以后的保安差不多。
一字之差,权力却是天差地别。
但多个朋友多条路,就算当不成朋友,脸熟一下,也是好的。
陈三石在岔路口,停下了车子,他想着是直接去胡屠户那看看,还是继续去医院那边零售。
想了想,胡屠户那今天还是不去了。
既然钓鱼,那就得让鱼有期盼感。
天天去,很容易让胡屠户看出自己的想法。
就象是今天的孟国祥一样,陈三石也有反思,今天就是过来的太急了。
并且一开始就那么让利,客气,反而让孟国祥起了警剔心理。
这要是先去医院后门卖上一阵,剩下一个两个,再找过来。
说要给孟老头便宜啥的,那就合理的多了。
陈三石很清楚,这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孟老头的面相,特别像上辈子那个菜场管委主任。
所以陈三石对他很有亲切感。
但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不可能有一样性格的人。
陈三石骑着自行车胡思乱想,抬头也观察着四周。
要是有什么穿着光鲜的爷们,他也能停车拦着人家看看是不是潜在顾客。
陈三石眼神一紧,他心情突然不好了起来。
也没别的,前面路口那,有两个混不吝倚着电线杆,站在那吹牛,眼神还四处乱晃。
陈三石认出了其中一个。
正是他们村子的陈裤子。
这家伙东张西望的最积极。
这年头的混混,身上有种懒散的气质,跟普通人是很不同的。
别的不说,陈裤子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算多破破烂烂。
但这丫却偏要把衣领竖起来,并且戴着副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墨镜。
反正看着就不象正经人。
跟他站一起那人,也是差不多。
这类气质,也不知道是模仿哪部电影的反派。
陈三石有七成把握,能确定陈裤子是到城里来堵自己的。
他伸手摸了一下后座上的短棍,眼神叵测。
但最后,他还是松开了握着短棍的手,趁着那两人还没发现自己,一个掉头,往边上小巷子当中钻去。
能跟陈裤子混一起的人,估计也是没什么江湖地位的混子。
陈三石要收拾他们,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但一个,现在是光天化日,这又是在城里。
真要是惊动了所里,陈三石也麻烦。
再一个,现在陈裤子还没跟陈三石挑明,真要把他揍了,不说这种人如同赖皮狗一样的德性。
就是回村里,场面也是说不过去。
这事憋屈啊!
不过陈三石也暗暗咬牙,这王八蛋,他肯定要找机会收拾一顿的。
到了医院后门,陈三石那只短棍又用上了。
不是打架,而是把甲鱼用光线穿了一只出来,就用短棍吊在了车后座上。
陈三石蹲在边上,倒是跟后世那些卖甲鱼的民工差不多。
三四波人路过后,有一个大妈,终于上前捏着甲鱼边询问了起来。
“呦,小伙子,你还真来了?这甲鱼是卖的?”
陈三石看着这大妈有点脸熟,应该是昨儿个见过的。
他连忙笑道:“大妈,我昨天不答应大家的么!
答应的事,总要说到做到。”
这番话,他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好象他这甲鱼是白送不要钱一样。
大妈也不搭理陈三石的自吹自擂,而是把甲鱼的上上下下都捏了一遍,最后才迟疑着问道:“小伙子,能不能便宜点?”
陈三石脑袋摇得象拨浪鼓,直接呛声道:“大妈,您老也是常去菜市场的。
该知道那边是个什么价格。
那种半斤六七两的,都是卖到十块一斤,还得有票。
我这十块钱一个,真不贵。
您信不信,我拎着这只甲鱼,去住院部逛一圈,卖十五一只,都能卖光。
大妈,我们十多家人,搞这些东西,真的不容易。
就蚂蝗,蚊子都喂了个饱。
前天,我们一起出去的,就被土狗子咬了···”
陈三石这张嘴巴一开动,那就漫天扯谎。
恨不得把他弄这些甲鱼,说成是拿人命换来的。
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直接把大妈给侃晕了。
整的老太太都不好意思跟陈三石还价了。
说实话,陈三石心里也有着价格上的弹性空间。
在他来说,熟人开价十块,还到八块,他也能卖。
毕竟这是县城,不是大城市,能个人购买这些高价货的群体,也就那一小撮人。
就象是孟国祥一样,只要能做长久生意,对方还时不时的能给陈三石介绍个把新客户。
那他稍微让点利,也是可以的。
但这个年头的民风,还是淳朴居多。
那大妈现在根本没想还价的意思了,反而对着陈三石问道:“那个被土狗子咬了的人,怎么样了?”
陈三石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还好,他穿着球鞋,毒牙没咬深。
就破了一点皮。
发现的也及时,把毒血挤出来,用了点草药。
现在在家休息呢!
一礼拜都干不了活了。
唉,一家人,上面八十岁的老娘,下面几岁的娃娃,全指着他养活呢!
幸好没事,不然我们这帮人,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家了。
陈三石满嘴跑火车,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随口就说出了一个故事。
但很明显,这故事很管用。
周围聚拢上来的人,都纷纷拍手庆幸道:这个人还真是运气好···
连边上本来瞧陈三石不怎么顺眼的保卫,也是轻微摇头,又转回了他的保卫亭。
欺负陈三石这种人,他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