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她出现在天穹市，那只会有一个原因——她也发现了空之律者，并且想要将其讨伐。”
奥托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
“这是最坏的情况……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相应准备的。”
不同于想到哪儿是哪儿的可可利亚，奥托可谓深思熟虑，早在丽塔出发之前，他就设想过相关预案了。
“是，主教大人。”
丽塔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通讯切断，全息投影消散。丽塔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灯火璀璨的城区。
一旁的碳基狩猎者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缓缓站起身来，在月光下，闪过一抹冷冽的光。
……
在让贝拉下山去买早餐后，伏幽独自等待着西琳。
一段时间后，贝拉还没有回来，反而是西琳，一脸失落地从石阶上走了下来。
伏幽抬眼望去，只见西琳垂头丧气。少女往日里总是扬着的脑袋低垂了下来，肩头微微垮着。
那双金色的眸子此刻黯淡得像是蒙了一层灰雾，西琳连脚步都轻飘飘的，仿佛踩着一团化不开的愁绪。
“怎么样？”
伏幽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西琳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大半，却还是沉声问了一句。
“师父说，哪怕是为了雪狼小队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她也没有资格原谅我……”
停下脚步，西琳嚅嗫着，哑着嗓子开口，语气里的失落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师父又说，她支持我弥补过错的行为，愿意给我一个改正自己的机会，为世界上的一切美好事物而战。”
吸了吸鼻子，西琳老老实实地和伏幽说着。
“师父还说，到头来，功和过究竟孰高孰低，自己究竟能不能问心无愧，我以后自然会清楚的。”
说到最后，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是……伏幽，我是真的感觉对不起立雪师父……”
愧疚像潮水般漫过心头，西琳甚至不敢去回想程立雪刚刚说那些话时的眼神——没有指责，没有怨恨，却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她难受。
“西琳，现在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对于巴比伦塔的那些研究员，你如今怎么看待？”
伏幽沉默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有安慰，反而忽然问了一句。
“他们都是不可原谅的恶魔……就算过去一万年也是！”
西琳猛地抬起头，眼底瞬间燃起仇恨的火焰。她咬紧牙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语气里的憎恶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嗯，程立雪也是这样想的。”
伏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西琳的心上。
少女浑身一震，脸上的恨意瞬间僵住，泛红的眸子微微睁大，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那些研究员夺走了你的伙伴们，而你导致了雪狼小队全军覆没，我，更是亲手杀死了她的战友的凶手。”
目光平静地落在西琳身上，伏幽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却字字诛心。
“对于程立雪来说，我们和你眼中那些恶魔研究员，有什么不同吗？”
伏幽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叩击着西琳的耳膜。
“我可以强迫程立雪接受你的道歉，但只是自欺欺人罢了，程立雪是不可能原谅你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塞西莉亚一样，在经历了失去同伴的痛苦后，还能继续包容着作为凶手的律者，并毫无芥蒂地爱着她。”
看着不知所措的西琳，伏幽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雪狼小队的惨剧对程立雪的打击很大，死去的都是她最亲密的战友，她无法原谅你我，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对她来说，作为凶手的第二律者，道歉并无意义……你不应该奢求程立雪能原谅你，就像当初的你无法原谅人类一样。”
伏幽轻叹一声，他知道对于程立雪来说，直面过去的悲剧，是件非常艰难的挑战。
希望符华和塞西莉亚，能让程立雪早日走出阴霾吧……伏幽如是想着。
“真正的赎罪，是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而非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程立雪肯定不希望雪狼小队白白牺牲，所以她才会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伏幽看着西琳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西琳，既然你选择了这条最为艰难的道路，那么，你接下来的人生，就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
声音沉了几分，带着几分告诫，几分期许，伏幽上前一步，目光与西琳平视，语气郑重。
良久，西琳深吸一口气，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痕。少女的眼底褪去了迷茫与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
“我会努力的！”
西琳抬起头，看着伏幽，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现在的实力太过羸弱，权能也不精通，想要真正的改变世界，几乎没有可能。”
伏幽看着西琳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微微颔首。只是片刻之后，他又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地泼了一盆冷水。
“那我该怎么做呢？”
闻言，西琳连忙抬眼追问，往日里那点傲娇的劲儿荡然无存，眼底满是实打实的急切。
语调微微发颤，西琳全然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多想。”
伏幽只淡淡吐出两个字。
“然后呢？”
西琳追问道，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生怕漏听一个字。
“在此之前，我只能告诉你，西琳，要多想。”
缓缓地摇了摇头，伏幽的语气慢条斯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微微抬眸，目光望向太虚山深处，伏幽声音里添了几分郑重。
“记住自己的理想，记住自己究竟为何而战……只要初心不曾改变，只要一直为之努力且坚定不移，西琳，你终究会成功的。”
“你现在还太过稚嫩，而神州在我的保护之下，也一直风平浪静……”
话锋一转，伏幽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锐利。
“可神州之外的地方可不是这样。那里战火纷飞，律者的阴影从未消散，人类与人类，人类与崩坏的厮杀，每一天都在上演。”
“你想要弥补过错，第一步，就得勇于离开温室，直面残酷的现实。”
伏幽的目光落回西琳身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了西琳的决心，彻底没有了继续包庇西琳，让西琳混吃等死，醉生梦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