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雪，我只是对牵连到你而感到抱歉，而非那些普通人和其他的女武神。”
看着程立雪的眼睛，伏幽语气真诚，没有半分隐瞒，一字一句，都像冰锥一样，直直地扎进程立雪的心里。
“我以为，您至少应该感到一丝愧疚。”
极度失望地望着伏幽，程立雪望着伏幽，眼底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她低垂下头，内心的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碎成齑粉。
“西琳会在天亮时上山，亲自向你道歉。”
看着程立雪如此哀伤的模样，伏幽终究是不忍，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
瞥过目光，伏幽转移了话题，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我是大崩坏中的幸存者，我的谅解，有意义吗？”
程立雪凄然一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她望着天边的鱼肚白，眼底一片茫然。
“无论原谅与否，帕特里克，莎乐美，莎布和时雨绮罗她们，还有死在大崩坏中的，千千万万的无辜人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死去的人不会复生，创口愈合之后，也会留下无法祛除的疤痕……”
伏幽没有反驳，也没有诡辩，只是静静地看着哀伤的程立雪，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
“立雪，我向你保证，西琳会用接下来的时间，为曾经的过错进行赎罪。为了那些因她死去的无辜人们，也为了……曾经的雪狼小队。”
功是功，过是过，伏幽知道，西琳造成的破坏，根本就无法弥补。
但是，知错而为之赎罪，与知错不改相比，全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
伏幽自认为不是一个好人，毕竟自己干过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过“后悔”二字。
但西琳不一样，西琳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悔恨，这足以说明，她的内心还是善良的，是可以挽救的。
所以，伏幽不希望西琳走上自己的老路子。
“无辜者不应该白白牺牲，第一次大崩坏造成了三十万人的死亡，但他们的死，是有意义的……”
伏幽收回目光，视线落在程立雪苍白的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第一律者站在了崩坏的对立面，一直到现在，都在为人类的未来而奋斗。”
神情恳切，伏幽这时不像一个长辈，反而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轻声开口。
“同样，我希望第二次大崩坏中的牺牲，能作为一个契机，让西琳接下来将站在人类的一方，作为律者，对抗崩坏。”
“塞西莉亚也是这样想的，于是，她耐心地引导着西琳，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那样，言传身教。”
伏幽想起了塞西莉亚对待西琳时温柔的模样，语气里添了几分暖意。
“我不祈求你的谅解，立雪，我也不会偏袒西琳，我只希望，你可以给西琳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立雪的性命是由师叔救下的……我会听您的安排，给西琳证明自己的机会。”
程立雪扶住额头，身形晃了晃，整个人都有些出神恍惚，她闭上眼，轻声呢喃道。
睁开眼时，程立雪的眼底，只剩下一片疲惫，以及些许的清明。
“至于西琳……希望她真的能带着那些牺牲者的意志，为了世界上一切美好而战吧。”
“谢谢你，立雪。”
如释重负，伏幽冲程立雪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打扰她，而是独自离开了屋子，给程立雪留下了独自思考的时间。
……
天光大亮，晨雾缭绕的太虚山下，石阶蜿蜒向上，隐没在葱郁的林木间。
“西琳，你赎罪的决心，究竟如何呢？”
在登山的台阶下，伏幽转头看向西琳，认真地问道。
“事实上，道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不希望你在得到了程立雪的谅解之后，依旧和往日一样颓废，不思进取。”
“我已经想明白啦！”
缓缓抬起头，西琳同样认真地看着伏幽，澄澈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骄纵，只剩下坚定。她攥紧了拳头，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伏幽，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而那些事情，都是不可挽回的……”
如今，西琳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与其自怨自艾，毫无长进地混吃等死，自己更应该用行动来彰显自己改变的决心。
“我不觉得自己真的能消除那些罪行，但是，我可以作出改变，至少，可以弥补一些我的过错，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思索片刻，西琳笑了笑，随便拿起了琪亚娜当作例子。
“就像琪亚娜天天挂在嘴边的……以后，我也要为了世界上的一切美好而战！”
“很好，很好……”
猛然间觉得西琳长大了，伏幽看着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格外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声音都染上了几分笑意。
承认错误，并为之担起责任……这份勇气和信念，并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如果你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矢志不渝，西琳，你最终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和瓦尔特一样高尚的人。”
伏幽并没有制止西琳为世界而战的想法，相反，他感到非常宽慰。
“过去的事情已经定格，但是，至少可以从现在开始改变，让未来的轨迹发生偏移。”
“那么，这一段路，我就不陪你了，接下来，你也不要带上贝拉……”
伏幽伸手拦住了打算迈步跟上的贝拉，他看着西琳，微笑着问道。
“对程立雪道歉，必须由你自己完成，接下来的弥补与赎罪，也要提上日程，西琳，你可以做的到吗？”
“嗯！”
西琳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她转过身，迎着微凉的晨风，一步一步踏上了蜿蜒的石阶。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后投下斑驳的光影。
“前辈……女王大人她，真的可以吗？”
贝拉看着西琳的背影，亮亮的眼眸里满是忧虑，她转头看向伏幽，不解地问道。
“那是属于西琳自己的忏悔，贝拉，她必须靠自己，在此之后，西琳会进行蜕变。”
伏幽望着西琳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平静。
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笃定，伏幽目光悠远，落在山巅的方向。
“而且，我相信她……贝拉，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女王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