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西伯利亚那边的物资比较匮乏，但可可利亚好歹是个逆熵的执行者，总不至于天天让你们节衣缩食吧？”
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汤，伏幽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随口闲聊般，佯装不知地看向萝莎莉亚。
“哎呀，在西伯利亚，糖是奢侈品，只有在生日或者节日的时候，才能偶尔吃上一颗啦。”
萝莎莉亚摆了摆手，坦荡地笑着，看起来对自己的经历毫不在意。
“更可恶的是，天命还封锁我们的物资，一直追查着我们的踪迹，害死了我们的好多朋友！”
忽然放下蛋糕，萝莎莉亚攥紧了拳头，亮亮的眼眸里燃起怒火。
“伊莎贝拉，索菲娅好多孤儿都没有挺下来，要不是可可利亚妈妈，我和莉莉娅也没法活到现在。”
“不过，至少我们活下来了，这就已经足够幸运啦！”
抬起头，萝莎莉亚笑了。
“”
伏幽垂眸，轻轻地摩挲着勺柄。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这个命运多舛的少女，此刻的心情是那样的澄澈与满足。
哪怕是因为崩坏被夺走了一切，甚至被迫融合崩坏兽因子，从此要背负着非人的身躯活下去，却还是这样乐观吗？
看着萝莎莉亚脸上毫无阴霾的活泼笑容，伏幽的心底，悄然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第二次大崩坏结束了，但它的影响却一直没有消失，基础设施都被摧毁了，食物和药品匮乏已经成为了常态。”
见伏幽似乎对那段历史感兴趣，萝莎莉亚继续说着，眼底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黯然。
“直到现在，每天都有很多小孩子冻死，饿死，或者被军队抓走，培养成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布洛妮娅姐姐以前就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不过，可可利亚妈妈把她救了出来。”
萝莎莉亚叽叽喳喳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西琳，不知何时已经低下了头，攥紧的双拳微微颤抖着，昭示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可可利亚妈妈和我们一样，只吃着干巴巴的面包和红菜汤，她把所有的资金全都投入了研究和军备上，我们知道，可可利亚妈妈这是为了保护我们。”
“不愧是俄罗斯人。”
伏幽了然地点点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他当然清楚，第二次大崩坏后的西伯利亚，是怎样一片人间炼狱。
那里没有资源，同样，没有法律，没有秩序，就像一片原始丛林，遵循着最残酷的弱肉强食法则——
要么杀死别人，夺取零星的食物，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等待着某日自己的死亡，要么被别人杀死。
或许，可可利亚的野心，就是从那片绝望的土地上，一点点滋生出来的吧？伏幽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忍不住想着。
“其实可可利亚妈妈是好人，她救下了好多孤儿。”
萝莎莉亚偷偷抬眼，打量着伏幽的神色，却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敢开口。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萝莎莉亚。”
放下勺子，伏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少女，伏幽再度开口了。
“不用替可可利亚求情，我不会放走她的当然，你也不用担心，她很安全，至少在我需要她办事的时候。”
伏幽一口回绝了萝莎莉亚的想法，开玩笑，把可可利亚放走了，谁来帮自己整合神州？靠自己的同伴们吗？靠西琳？靠符华？
“太好了，可可利亚妈妈没事就好。”
萝莎莉亚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不过片刻后，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扭扭捏捏地看向伏幽。
“那个我和莉莉娅以后就跟你混了，好吗？”
“哦？为什么？”
伏幽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因为，跟着你能吃饱！”
萝莎莉亚脱口而出，瞳孔里几乎要放出光来。
“咚——”
她的话音刚落，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西琳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刮擦声。
低垂着眼眸，西琳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敢去看萝莎莉亚和莉莉娅的眼睛，只闷闷地丢下一句话。
“我我出去一下。”
说罢，西琳便慌不择路地冲向门口，几乎是夺门而逃。
门被她撞得“哐当”一响，下一秒，西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外。
“她怎么了？”
萝莎莉亚啃着蛋糕，一脸茫然地看向伏幽，完全没搞懂西琳突如其来的举动。
“嗯也许是饭后想要消消食？”
伏幽挠了挠头，不置可否地扯了个借口。他放下碗，站起身，走到门口时，特意回头叮嘱了贝拉一句。
“贝拉，你看好她们，别让她们乱跑，我先出去一会。”
“嗯，前辈！”
贝拉立刻挺直了腰，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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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不高兴？”
伏幽循着感知，在镇子外的田野找到了西琳。
独自站在田埂上，西琳显得呆呆的，孤零零地望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身影单薄，似乎在出神地想些什么。
见状，伏幽缓缓走了过去。
“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听见脚步声，西琳的身子猛地一僵。她转过头，看见伏幽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来看看一个脆弱的孩子，担心她会抑郁。”
语气坦诚，伏幽如实开口道。
“我才不是脆弱的家伙”
西琳撇了撇嘴，小声反驳着，但眼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沉默在二者之间蔓延开来，只有风吹过田野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良久，西琳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察。
“伏幽你说，到底有多少人因我而死？千万？亿？还是更多？”
西琳的声音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些被西琳刻意尘封，不愿回想起来的记忆，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在听到萝莎莉亚的话时，全都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过往的罪行密密麻麻地缠绕着西琳的心脏，让本性善良的她，喘不过气。
“数字多少有意义吗？”
没有回答西琳的问题，伏幽反而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深邃，反问道。
“杀死了一千万无辜人类固然是不可饶恕的罪恶残害一个无辜的生命，难道就是可以宽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