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虹宗,主峰,宗门议事大殿。
沉重的暮霭笼罩着山脉,殿内镶嵌的数百颗“明光石”将广阔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的刺骨寒意。殿门紧闭,强大的隔音灵图早已升起,隔绝内外。
殿外,守卫的弟子们披坚执锐,面色凝重,无声地传递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宗主林云霄端坐于赤晶玉雕琢的主位之上,赤色云纹宗主袍服帖垂落,衬托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他面容约莫三十多岁青年模样,眉宇间积威日久,一双凤目开阖间隐有电光流转,此刻却沉静如深潭,唯有微微抿紧的唇角泄露出内心的波澜。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的灵玉浮雕上轻轻叩击,那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仿佛敲打在殿内每个人的心头。
林云霄是宗门定海神针,元丹境巅峰修为,一只脚已触及金丹门槛,此刻他气息内敛如古井,却自有一股山岳般的沉重压力弥漫开来。
左侧上首,大长老吴天闭目凝神,鹤发童颜,一袭朴素的灰袍纤尘不染,实力在元丹境后期。
下首两侧,赤虹宗内门十数位实权长老分列而坐。这些人,最弱者也是先天“气海期”的修为,更有数位气息渊深,已然凝聚元丹,乃是宗门真正的栋梁。
执法长老严烈,豹头环眼,虬髯如戟,周身隐有雷火之气缭绕,脾气刚烈,修为已至元丹初期。
传功长老青松子,一袭青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气质冲淡平和,修为亦是元丹中期,负责宗门功法传承,地位尊崇。
暗影长老幽影,身形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中,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掌管宗门情报与隐秘力量。
此外,还有掌管丹药、炼器、灵石矿脉、外务、刑罚、秘境等各项要职的长老,此刻无一缺席,个个面色沉凝,眉头紧锁。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宗主那规律的叩击声。
就在一个时辰前,数道来自不同渠道、但内容高度一致的加急绝密传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赤虹宗的山门之上:
“急报!落雨剑宗、伏冥寺于断龙崖爆发全面死战,双方先天境高手几乎倾巢而出,门下精英死伤殆尽!”
“续报!秦、钟、上官、雷、张五家联军突然现身,以‘平息宗门祸乱’为名,围攻两派残部!”
“惊变!落雨剑宗太上长老‘剑老人’、伏冥寺开派老祖‘伏冥尊者’双双现身断龙崖!此二人……大打出手!”
“惊天秘闻!秦家家主秦晋悍然出手,显露真实修为——金丹境巅峰!于众目睽睽之下,悍然击杀剑老人与伏冥尊者!两尊金丹老祖……陨落!”
“最终战报!落雨剑宗、伏冥寺山门被破,传承被夺,弟子全部被清理,宗门……覆灭!五大家族正大肆瓜分两派八百年积累!”
每一条信息,都像蘸着鲜血的刻刀,狠狠镌刻在赤虹宗众高层的心头。飞扬郡两大顶级势力,顷刻间,烟消云散!而剩下的两大宗门之一——赤虹宗,已然被推到了悬崖边缘,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更恐怖的是秦晋的实力!金丹境巅峰!在飞扬郡,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郡城明面上的最强者,郡守,也不过元丹巅峰的修为!秦家隐藏如此之深,所谋者,绝非一宗一派,恐怕是整个飞扬郡,甚至更多!
“消息……来源可靠吗?尤其是秦晋的修为……”终于,一个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是掌管外务的长老,他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暗影长老幽影的身形微微波动,沙哑的声音如同锈铁摩擦:“多方验证,包括我们在五家内部潜伏的暗线回报,交叉比对,确认无误。断龙崖之战,目击者众多,秦晋出手时引动的天地灵压,金丹巅峰的特征极为明显,做不得假。剑老人与伏冥尊者的气息……确实彻底消失了,魂灯尽灭。”
“砰!”一声巨响,执法长老严烈面前的玄铁桌案被他一掌拍得深深凹陷,他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好一个秦晋!好一个五大家族!好一个‘平息祸乱’!分明是处心积虑,阴谋构陷,行那豺狼吞虎之事!先挑动落雨、伏冥两败俱伤,再暴起发难,连金丹老祖都一并算计坑杀!其心之毒,手段之狠,简直骇人听闻!此等行径,与邪魔何异?!”
他的怒吼在殿内回荡,激起了众人心中的怒火与寒意。
是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势力倾轧,而是赤裸裸的灭绝与掠夺,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味道。
“严烈长老息怒。”传功长老青松子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和,但眉头紧锁,“愤怒无济于事。如今木已成舟,落雨、伏冥覆灭之局已定。当务之急是,我赤虹宗,该如何自处?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宗主林云霄和大长老吴天身上,沉声道:“秦晋既已显露金丹巅峰的獠牙,其野心昭然若揭。我赤虹宗与天龙寺,花影宗,必然是其下一个,或者说,是并列的目标。五家联合,实力本就雄厚,如今再加上一个战力碾压全场的秦晋……恕我直言,单凭我赤虹宗一己之力,恐难抵挡。”
“青松长老所言,正是我等忧心之处。”一位负责宗门资源的长老面色愁苦,“据报,郡守府没有任何反应,郡守仍在闭关,至今未有任何明确谴责或干涉秦家等行为的公开表态,只有一纸不痛不痒、语焉不详的‘敦促各方保持克制,维护郡内安定’的公文。恐怕……郡守府与要么已被秦家买通渗透,要么就是忌惮秦晋金丹巅峰的实力,选择了默许甚至纵容。我们无法指望来自官方的任何实质帮助。”
殿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每个人心头。赤虹宗传承五百余载,历经风雨,底蕴自然深厚。宗主林云霄是元丹巅峰修为,大长老吴天元丹后期,加上在座诸位元丹、先天境的长老,护宗大图“赤霄惊神图”威能不凡,更有祖师堂留下的些许底蕴。但这一切,面对一个金丹巅峰的强者,以及其麾下整合了五家力量、刚刚覆灭两派、气势如虹的庞大势力,胜算……微乎其微。
“或许……我们该考虑暂避锋芒,封山固守?”一位较为年轻的护法长老,声音带着不确定,试探着开口,“秦晋虽强,我宗护山大图乃历代祖师心血所聚,全力开启之下,金丹巅峰想要攻破,也非易事。我们可封山自保。”
“封山?”严烈长老冷笑一声,声音如铁石碰撞,“封山能封多久?‘赤霄惊神图’全力运转,每日消耗的灵石堪称海量,宗门积蓄能支撑几月?半年?一年?秦晋会给我们这个时间吗?他大可一边围困,一边消化落雨、伏冥所得,实力只会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