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如果江家真的敢逼你做什么,你告诉我。”
“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顾彦廷的眼神狠厉,杀气腾腾。
晚晚就是太心软,给了他们太多机会。
才会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乱蹦跶。
江晚絮看着顾彦廷,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又夹杂着酸涩。
她摇了摇头。
“不是被逼的,是我自愿的。
“自愿?”
顾彦廷眉头紧锁。
“晚晚,你忘了江明宇是怎么打你的了?”
“你忘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这种人,不值得你同情!”
“我知道。”
江晚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无奈。
“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可是顾彦廷……外婆中风了。”
“如果我不签谅解书,江建国就不会告诉我外公外婆在哪里。”
“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我不能拿他们的命去赌。”
江晚絮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去看过外婆外婆。
虽然一开始的确是因为江父的限制,可后来,她有了能力,却一直忙于工作,没有去找他们。
是她疏忽了。
也是她无形中给了江父机会。
“你也觉得我很没用是不是?”
“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要为了所谓的亲情妥协。”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顾彦廷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太懂这种感觉了。
他叹了口气,伸出手柄江晚絮搂进怀里。
“傻瓜,谁说你没用了?”
“你是这世上最重情义的傻瓜。”
顾彦廷的声音温柔了下来。
“既然是为了外公外婆,那就签了吧。”
“一个江明宇而已,放了就放了。”
“但是……”顾彦廷的话锋一转,“谁说放出来了,就能过好日子了?”
江晚絮愣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
“什么意思?”
顾彦廷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监狱里虽然苦,但至少有口饭吃,还有狱警管着。”
“这外面的世界,可是很危险的。”
“特别是对于一个背了一身债,还得罪了我顾彦廷的人来说。”
“生不如死,往往比死更难受。”
江晚絮看着顾彦廷眼里的寒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啊。
江家破产了。
江明宇出来后,没有工作,没有钱,还背着案底。
那些债主不会放过他。
而顾彦廷……更不会放过他。
让他象过街老鼠一样活着,或许真的是一种更残酷的惩罚。
“那三十万呢?”
顾彦廷指了指茶几上的银行卡,语气里满是嫌弃。
“真大方。”
顾彦廷冷笑一声。
“这点钱,给你买双鞋都不够。”
他拿起那张卡,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别脏了你的手,老公给你更好的。”
说完,顾彦廷直接把江晚絮打横抱了起来。
“啊!”
江晚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干什么?”
“上楼,洗澡,睡觉。”
顾彦廷抱着她往楼上走,脚步沉稳。
“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
“从今天开始,你的世界里,只能有我。”
“至于外公外婆的事……”
顾彦廷顿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明天我就让林舟去查。”
“如果真的是江建国搞的鬼,我会把他欠外公的,连本带利讨回来。”
“如果外婆真的病了,我们就把二老接过来。”
“你老公我,养得起。”
江晚絮靠在顾彦廷的胸口,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一周后,江明宇的判决下来了。
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三年。
看着林舟递过来的判决书复印件,江晚絮的手指凉得象是在冰水里泡过。
上面的红章刺痛了她的眼。
缓刑。
意味着江明宇不用坐牢。
“对不起,晚晚。”
顾彦廷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戾气。
“是我没用。”
“在这个圈子里,有些规则,即便是我,也不能明着打破。”
江晚絮摇了摇头。
她把判决书放在膝盖上,一点点抚平上面的褶皱。
“不怪你。是我签的谅解书。”
“是我亲手放过了他。”
她只要一想到年迈的外公还要为了躲债带着中风的外婆东躲西藏,江晚絮的心就疼得喘不过气。
“有消息了吗?”
江晚絮转过身,仰头看着顾彦廷。
“查到了。”
“在江南的一个小县城,叫悬岗镇。”
“外婆住在镇上的卫生院,条件……不太好。”
顾彦廷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外公在医院门口摆了个修鞋摊,一边赚钱,一边照顾外婆。”
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江晚絮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修鞋摊。
外公曾经也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啊,写得一手好字。
如今七十岁的高龄,却要弯着腰,在尘土飞扬的路边给别人修鞋。
只为了给外婆换一瓶吊针的钱。
而她呢?
她在江家做牛做马,在叶家忍气吞声。
却从来没有想过,去好好找一找他们。
她真该死。
“我要去接他们。”江晚絮抓着顾彦廷的衣袖,“顾彦廷,我要去接他们回来。”
“好。”
顾彦廷没有任何尤豫。
他亲了亲她湿漉漉的睫毛。
“我们去接。”
“我是他们的孙女婿,给他们尽孝,也有我的一份。”
当天晚上,江晚絮失眠了。
窗外下着小雨。
每到这种天气,她断过的左腿就会钻心地疼。
她不想吵醒顾彦廷,只能咬着被角,蜷缩成一只虾米,冷汗浸湿了睡衣。
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伸进了被子里复盖在她疼痛的膝盖上。
轻轻揉捏。
江晚絮身子一僵。
“吵醒你了?”
顾彦廷没说话。
他只是把你抱得更紧了一些,把你的后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上。
“怎么不叫醒我?”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一丝心疼后的责备。
“我以为……你能睡着。”
“你疼成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顾彦廷叹了口气。
他在黑暗中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止痛膏。
开灯,掀开被子。
那条狰狞的伤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顾彦廷挖了一大块药膏,在掌心搓热,然后复在她的膝盖上。
一下,又一下。
“晚晚。”
“恩?”
“这次去江南,我们坐民航吧。”
顾彦廷突然说道。
江晚絮愣了一下。
以顾彦廷的身份,出行向来是私人飞机。
“为什么?”
顾彦廷低头,专注地看着手下的伤疤,仿佛要把那道疤看进心里。
“我看网上说,普通夫妻都是这么过日子的。”
“一起排队,一起托运,一起在候机厅吃难吃的快餐。”
“我想和你试一试。”
试一试,把你这五年缺失的烟火气,都补回来。
江晚絮的鼻尖一酸。
她知道。
他是想让她觉得,她也是个普通人。
只是他顾彦廷的妻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被丈夫疼爱的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