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背影都透着一股劫后馀生的庆幸。
牛棚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晚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爆料上。
张建军和赵寡妇。
赵寡妇的哥哥是大队长,村长不在了,那有极大可能会成为新任村长,难怪张建军脖子上有抓痕。
苏晚只觉得一阵恶心。
苏晚在心里冷笑一声,只觉得那碗“旺财神药”真是便宜他了,应该多加点料才对。
她收回思绪,将这些杂事暂时抛到脑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牛棚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光线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你坐好。”苏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用布包得整整齐齐地包裹。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排长短不一、闪着寒光的银针。
陆封驰沉默的依言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坐下,并主动挽起了自己的裤腿,露出那条伤痕累累的右腿。
他的腿恢复得很好,原本狰狞的伤口在加了灵泉水的药浴里已经淡了很多,周围的红肿也消退了许多,只是肌肉依旧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萎缩。
苏晚取出银针,在煤油灯的火苗上仔细地烤过,然后捏着一根最细长的针,看向陆封驰。
“会有点疼,你忍着。”
陆封驰只是看着她,坚毅的下颌线在昏暗的光线下绷成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轻轻“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苏晚不再多言,屏住呼吸,找准穴位,指尖微动,银针便稳准地刺入了他的皮肤。
她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一根,两根,三根……
很快,陆封驰的小腿上就扎满了银针。
苏晚捻动着针尾,将一股微弱的灵力顺着银针渡了过去,疏通着他腿部堵塞的经络。
陆封驰的身躯几不可查地绷紧了。
他能清淅地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暖流,正顺着那些银针刺入的地方,缓缓地,却又霸道地在他坏死的肌肉和经脉间流淌。
酥酥麻麻,带着一种久违的、唤醒生命力的酸胀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晚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她收回了最后一根针。
“好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汗,“你的腿需要彻底的休息和恢复,最近不要再做复建了。”
陆封驰没有立刻回应。
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的右腿,然后,在苏晚略带紧张的注视下,他试着慢慢地,慢慢地屈伸了一下膝盖。
动作流畅。
毫无阻滞。
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感,从脚底瞬间贯穿了整条腿!
陆封驰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僵住了,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他缓缓抬起头,在昏暗的灯光下,苏晚看不清他的神态,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情绪波动。
就在苏晚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陆封驰动了。
他猛地伸出长臂,一把将眼前娇小的女人紧紧捞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让苏晚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坚硬的胸膛上,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苏,谢谢你。”
男人嘶哑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斗,响在她的耳畔。
苏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双手都僵在了半空,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微微颤斗。
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极致激动后的克制。
这个男人,这个在洪水中背着她、为她挡开所有危险的男人,这个沉默寡言却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她的男人,
此刻正象一个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的孩子,卸下了一身坚硬的铠甲,在她面前展露了最真实的情绪。
苏晚的心头,蓦地一软。
她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抬起,轻轻地,回抱住了他。
她一下一下地,拍着他宽阔厚实的后背,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安抚着他。
夜深了。
暧昧后的馀温还未散去,苏晚找了个借口,去了隔间,很快整个人便进入了空间。
温暖的泉水包裹着身体,连日来的疲惫和酸痛都被洗涤一空。
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然而,当她心满意足地从空间回到牛棚时,却愣住了。
牛棚里,陆封驰已经将她铺在床上的那些稻草,重新搬到了地上,准备打地铺。
可是,大概因为之前的积水,地面返潮得厉害,那些干爽的稻草只铺了这么一会儿,
就已经被湿气浸透,变得又湿又黏,紧紧贴在泥泞的地面上,根本无法再躺人。
陆封驰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堆报废的稻草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苏晚的心念飞快转动。
这牛棚里,就只有一张床。
她的脸上瞬间有些发烫,但面上却故作淡定,指了指牛棚里那张唯一的、简陋的木板床。
“地上不能睡了,你睡床上吧。”
陆封驰高大的身体微微一滞。
他转过身,深邃的视线在昏暗中落在苏晚脸上,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用一种格外低沉的嗓音,轻轻地“恩”了一声。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飞快地转过身,不敢再看他,手脚麻利地爬上床,直接躺在了最里侧,用背对着外面。
“我、我先睡了。”
她拉过那床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
很快,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木板床因为承受了另一个人的重量,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陆封驰躺下了。
他就在她的身后,隔着不到一拳的距离。
苏晚能清淅地听到他沉稳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能感觉到从他身上载来的、灼人的热度。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陆封驰全身僵硬,他睁着双眼,在无边的黑暗里,毫无睡意。
苏晚也同样睡不着,她只能拼命装睡。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紧绷的神经和连日的疲惫终于占了上风,苏晚在煎熬中,迷迷糊糊地真的睡了过去。
她的睡相一向不怎么安分。
睡梦中,她只觉得身侧有个温暖又结实的“抱枕”,便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钻了过去。
一条腿,还十分熟门熟路的,直接搭在了那个“抱枕”的腰上。
独属于少女的清甜体香和温软的触感,瞬间将陆封驰彻底包围。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轰然沸腾,心脏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这一夜,他饱受甜蜜的煎熬,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浑浑噩噩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