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街道办里，王红梅一上班就叫来小周，吩咐道：“小周，你去趟牛大力家，通知他过来一趟，到街道办办理东跨院的买卖事宜。
”昨天开完会，她已经和副主任刘钢铁商量妥了，打算把东跨院卖给牛大力。一来是安抚牛大力，免得他再揪着之前的事闹事；二来是街道办眼下手紧，把东跨院卖掉能得一笔收入，刚好能缓解这段时间的难处。
小周应了声“好嘞，王主任”，立马转身跑出去通知牛大力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牛大力已经带着一家人坐上公共汽车回老家去了。
安排完这事，王红梅又催促着刘钢铁和齐大明处理贾东旭和傻柱的事情。齐大明领着几个工作人员直奔医院，刘钢铁则直接拨通了红星公社的电话。
街道办副主任办公室，刘钢铁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紧皱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心思。
昨天晚上，他特意绕开了王红梅，悄悄把95号院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后台区里的张副区长，连私办大锅饭、邻里打架斗殴，还有私开小灶浪费公粮的细节都没落下。
王红梅心里打得明白，只想把这事死死压在街道办内部解决，捂得严严实实不往上捅，生怕影响自己的名声和职位。
可刘钢铁偏不遂她的意，他早就憋着劲想扳倒王红梅，正好借着这事递消息，盼着后台能帮衬一把，把王红梅拉下来，自己顺势顶上去当街道办主任。
电话里，张副区长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着办公桌，语气沉稳又带着几分考量：“这事没那么简单，牵扯到两个人，一边是何副区长那边的人，另一边是牛爱玲，不能贸然动手，得掂量清楚。”
提起何副区长，张副区长的语气淡了几分，他跟何副区长素来不对付，平日里工作上就明争暗斗，没少较劲。
要是这事只牵扯到何副区长，他倒能借着由头好好发力，顺势帮着刘钢铁把王红梅扳下来，也能给何副区长添点堵。
可一说到牛爱玲，张副区长的语气明显沉了下来：“牛爱玲在妇联当副主任，她男人是某师师长，军政两边都有人脉，背景扎实得很，这种人碰不得，轻易动了容易惹麻烦。”
在官场里混这么多年，张副区长最懂权衡利弊，凡事都得稳字当头，一步都不能错。不能为了争个位置、出口气，就去惹不该惹的人，平白给自己埋下隐患，断了自己的路。要是没牛爱玲这层牵扯，凭着95号院的这些事，想扳倒王红梅并不算难，可偏偏沾了牛爱玲，就只能按捺住心思，不能轻举妄动。
最后，张副区长特意叮嘱刘钢铁：“你先沉住气，别露半点声色，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别让人看出破绽。
这事先搁一搁，别急着硬来，犯不上为了争个街道办主任的位置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刘钢铁指尖按灭烟蒂，眉头拧得发紧，伸手抓起桌上笨重的黑色拨号电话，食指插进拨号盘用力旋转，一圈圈摇得手柄嗡嗡作响，待线路接通，捏紧听筒凑近唇边，沉声开口：“喂，总机，给我接红星公社，加急。”
等了约莫两分钟，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跟着是接线员的回应：“已接通红星公社，请注意通话。”
片刻后，一道粗粝的嗓音响起：“喂，红星公社，哪位？”
“麻烦转接公社书记办公室，我是东城区交道口街道办的，有紧急公务。”刘钢铁语气凝重。
又过了会儿，听筒里换上一道浑厚沉稳的声音：“喂，我是红星公社书记李满仓，你那边是哪里？有什么事请讲。”
刘钢铁坐直身子，语气郑重了几分：“李书记您好，我是东城区交道口街道办副主任刘钢铁，今天联系您，是有两件关乎户籍管控和违纪查处的紧要事，得跟您同步，还需公社协助落实，这事牵扯政策红线，马虎不得。”
他顿了顿，字字清淅道：“一是你们公社秦家坳村的秦淮茹，还有贾家洼村的贾张氏，两人户籍一直在公社，从没办过进城批准手续，却长期滞留在城区，按咱们户籍管理制度，农村户口未经县级以上部门审批，不得擅自滞留城市，她们这情况，属于违规占用城区定量粮食和公共资源，本身就违反了城乡人口管控政策。
眼下全国都在抓人口有序流动，严控农村人口盲目进城，俩人这违规滞留本就该清退，更要紧的是，她们还参与了城区居民私办大锅饭、私开小灶浪费集体公粮的贪污事宜，损耗集体利益，性质已经很严重了。”
这话一出，听筒里传来李满仓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语气瞬间严肃起来：“还有这事？
私占城市资源不说还敢贪集体的东西，这可是顶风违纪！
现在全国都在搞集体生产，强调集体利益至上，贪污公粮那是要严肃处理的！”
“正是这话，眼下街道办正在严查这起贪污案，按政策规定，违规滞留城区的农村户口涉案，必须遣回原籍配合核查，后续还要由公社和村里做好户籍管控，依法处置涉案事宜。
”刘钢铁语气笃定，顺着政策往下说，“麻烦您尽快通知秦家坳村和贾家洼村村委会，派人进城把俩人接回原籍，配合咱们两边对接核查，既要厘清户籍违规问题，也要查清贪污事实，我们必须把她们安稳遣送回去，落实好原籍管控。”
李满仓当即应下，语气果决：“刘主任放心，这事儿我马上安排，农村户口乱闯城区占资源本就不合规矩，还涉案违纪，绝对不能纵容。
现在上头狠抓城乡管理和集体纪律，这类事必须快速处置，我这就叫人通知两个村，尽快派人去对接，把人顺利接回原籍，后续核查有任何需要，公社这边全力配合，绝不推诿。”
刘钢铁心头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些许：“多谢李书记配合，眼下正是抓纪律、守政策的关键时候，咱们合力把这事处置妥当，把俩人稳妥遣回原籍，避免出纰漏。后续对接细节，我这边再跟您同步。”
“好，保持沟通，这事我盯紧了，保证把人遣回原籍落实到位。”
“麻烦您了李书记。”刘钢铁说完，轻轻挂断电话，听筒放回机身时发出清脆的声响，眉宇间的紧绷终于舒展了几分。
刘钢铁挂断了电话，红星公社书记李满仓当场就炸了火，大手狠狠拍在粗糙的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搪瓷缸子哐当作响。
他粗眉倒竖，额角的青筋暴跳，这个革命了半辈子的汉子，还是头一次让人找上门来追责。
虽说交道口街道办的刘钢铁一句重话都没说，可那种自家地界的人做错事、被人上门告知要遣回原籍的憋屈，像团火似的堵在胸口。
对把荣誉看得比命还重的他来说，这比当面挨骂还难受，此刻恨不能秦淮茹和贾张氏就在跟前，非得狠狠扇她们两巴掌才算解气。
“简直是混帐！
两个败家娘们，把脸丢到城里去了，还要被遣回原籍丢人现眼！
”李满仓高声骂道，满肚子火气没处宣泄，扯着嗓子朝外喊：“通信员！立马给我滚过来！
”
隔壁屋的通信员一听书记这火冒三丈的语气，吓得赶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快步奔到李满仓办公室，一进门就立定站好，腰杆挺得笔直：“书记，您吩咐！”
“骑上自行车，马上去秦家坳村和贾家洼村，把俩村的大队长给我喊到公社来，越快越好！
李满仓喘着粗气，语气又气又狠，眼底满是怒火。
“是，书记！”通信员不敢多问半句，转身就奔出门外，抄起墙根的自行车，一脚蹬上就冲了出去，车轮碾过公社院坝的土路，溅起一串细碎的尘土，朝着俩村的方向飞快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