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尔瓦闲庭信步般走到宽大的长桌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端坐不动的克里夫伯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克里夫,好久不见。是不是有些焦头烂额?”
克里夫伯爵抬眼,目光淡然:“你是说,你们制造的这些麻烦?那倒也不是很麻烦。”他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稳,“就是不知道,你们自己麻不麻烦。”
席尔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干咳一声:“克里夫,你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好听。”
“彼此彼此。”克里夫伯爵靠回椅背,“如果你今天没有其他事,那我可就打算将你抓起来了。”
他顿了顿,语带嘲弄,“说起来也是好笑,我都还没完全搞清楚此次暴动的源头,你自己倒是主动跳出来了。”
席尔瓦发出一声嗤笑,显得极为自信:“必然成功之事,自然得提前与你这位老朋友分享分享。”
书房门外传来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守卫被惊动,正在赶来。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灯光再次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席尔瓦不慌不忙地挥了挥手,一个漆黑的漩涡在他身旁凭空出现,迅速稳定下来。漩涡内部映现出的,正是奥丽莎庄园主堡内那条危机四伏的走廊景象。
奥丽莎庄园走廊内,情势危急。
瘦长黑影顶着托弗与大花竭力维持的净化之光,一点点逼近。它手臂距离最前面的托弗已不足一米,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冻结空气。
汉斯被熔岩怪物死死缠住,粗壮的身躯上覆盖了一层冰霜,动作变得迟缓。弗朗茨试图援救,却被怪物另一只巨爪逼退。
奥丽莎脸色苍白,被管家护在身后,眼中充满了绝望。莉莉紧紧抱着似乎因精力耗尽而变得萎靡的大花,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席尔瓦透过漩涡看着这一切,嘴角上扬,转向克里夫伯爵,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克里夫,你的宝贝女儿,看来是要没了。”
克里夫伯爵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甚至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才淡淡道:“游戏才刚刚开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漩涡影像中,异变陡生。
几乎力竭的托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喵鸣,与大花身上残存的光芒共鸣,一道更强的净化光晕猛地扩散开来,将那瘦长黑影逼退了两步。
同时,汉斯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爆发出巨力,将缠在身上的熔岩怪物甩开一小段距离,弗朗茨趁机用尾巴狠狠抽在怪物侧面,砸落一大片覆盖的冻土。
走廊内的僵局被短暂打破,形势似乎稳住了。
席尔瓦挑了挑眉,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表情并未改变,他好整以暇地评论道:“垂死挣扎,倒是有些血性。可惜,改变不了结局。”
他更加享受这种猎物在陷阱中蹦跳的过程。
克里夫伯爵放下酒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语气比刚才更加平稳:“看来你的‘神将物’,也并不那么听话。
他的话音未落,漩涡内的景象再次恶化。
那熔岩怪物被激怒了,头顶的荆棘白骨冠冕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它张开巨口,一道混合着冰碴与暗红能量的吐息喷涌而出。
汉斯与弗朗茨庞大的身躯首当其冲,鳞片上瞬间覆盖上厚厚的冰层,动作变得无比迟滞,发出痛苦的嘶鸣。
而那只瘦长黑影则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托弗与大花维持的光晕屏障,一只完全由黑暗凝聚成的利爪,闪电般探出,抓向离它最近的、因脱力而无法闪避的托弗。
“结束了。”席尔瓦轻轻吐出三个字,带着胜利在望的笃定,目光转向克里夫伯爵,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裂痕。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这些嗯,宠物?还是低估了你冷血的程度,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陷入绝境。”
克里夫伯爵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我再说一次,或许是你的宝贝要没了。”
他的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漩涡影像中,那即将触及托弗的黑暗利爪,以及正喷吐着寒冰吐息的熔岩怪物,庞大的身躯同时猛地一颤。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两只强大的怪物由内而外轰然碎裂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它们的躯体如同被戳破的幻影般瓦解,化作无数暗红色的光点,迅速湮灭在空气中。
原地,只留下两块约拳头大小、不规则形状、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石头,静静漂浮在离地半尺的高度。
走廊内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随之消散。
众人惊魂未定,目光还残留着恐惧的余韵。
那两颗悬浮的、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石头,却仿佛受到无形牵引,缓缓飘向走廊尽头那扇破碎的窗户。
窗外,不知何时静立着一道身影。
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纹丝不动,兜帽与面罩覆盖整张脸。他周身散发着尚未完全敛去的、令人舒适的炽白光芒,仿佛刚刚收敛了一个小型的太阳。
风衣之下,舒书悄悄吐了口气,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铁路中断,火车被迫停在半路无法前进。
煤球带来奥丽莎庄园激战正酣的紧急消息后,他当机立断,让煤球立刻飞回去通知盘盘和其他员工提高警惕,自己则一路穿越混乱的街道与荒野,紧赶慢赶,总算在最后关头抵达。
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个怪物,明显与上次袭击莉莉的那个是同类。
而自己两次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登场解决问题,这出场时机,简直像是算准了要让他来压轴收场。
嗯效果确实不错。
“老板!”莉莉第一个惊喜地叫出声,声音都还有点颤抖。
奥丽莎眼中的泪花尚未擦去,此刻却已绽放出安心的笑容。
“喵呜!(老板!)”托弗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化作一道白影,窜上【康斯坦丁】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脸颊拼命蹭着他的兜帽。
大花围着【康斯坦丁】的脚边打转,兴奋地用爪子拨弄着风衣的下摆,发出“喵嗷喵嗷”的欢快叫声。
汉斯和弗朗茨巨大的头颅也凑了过来,信子触碰着【康斯坦丁】的风衣,随即开心地扭动庞大的身躯,在他周围缠绕成一个巨大的蛇球,发出满足的“嘶嘶”声。
所有人和动物心中紧绷的弦瞬间松弛,只有一个共同的念头无比清晰:他来了,安全了。
克里夫伯爵书房内。
席尔瓦脸上志在必得的笑容僵住,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漩涡中那突兀出现的黑衣驱魔人。
克里夫伯爵缓缓放下酒杯,他甚至没有站起身,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平静地落在席尔瓦那张扭曲的脸上,虽坐着,却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席尔瓦,你总是这样,把声势弄得惊天动地,结果却连我女儿身边几只打盹的猫狗都收拾不了。”
“现在,连你最后的底牌,也被人轻易拂去了。告诉我,你今晚兴师动众,就是为了来向我演示,你是如何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一个笑话的吗?”
席尔瓦都要气炸了——
他的谋划、他的力量、他的尊严,在克里夫伯爵口中被贬低得一文不值,尤其是将他苦心制造的神将物与猫狗畜生相提并论,极尽羞辱之能。
席尔瓦自觉准备如此充分,甚至亲临现场,就是为了欣赏克里夫痛失爱女的表情!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破坏,都是那个该死的驱魔人!
他不再废话,黑袍猛地鼓荡,浓稠如墨的黑雾瞬间自他脚下涌出,迅速弥漫整个书房,隔绝视线,也隔绝了门外守卫冲进来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