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宁是孕早期,又服用了保胎丸,不曾有过孕吐以及各种烦恼,身体分外好,闲遐时候,甚至还要去御花园里走一走。
这一日里,她醒来的走,皇上又去上早朝去了,姜岁宁便想去寻娘亲——她的娘亲被新帝以先帝太妃的名义留在了宫里,她想去看娘就是一刻钟的功夫。
只是不想今日她刚走出凤鸾宫,就被皇帝身边的内侍给拦住了。
“娘娘,您动了胎气,可不能乱跑。”
姜岁宁满脸疑惑,谁动了胎气,她吗?她怎么不知道,她没觉出不对呀。
但这个内侍是新帝的心腹,他肯定不会害自己。
姜岁宁遂跟着回到了房中,然后太医过来,给姜岁宁把脉,叮嘱许多。
而前朝——前朝新帝听闻皇后动了胎气后,当即便十分紧张,“这是朕的头一个孩子,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瞧瞧你们,明知道皇后怀着身孕,孕中的女人最是敏感多思,偏你们这个时候要奏请选秀,若是朕这头一个孩子有个什么,你们可能负起责任?”
众朝臣们连忙跪下道不敢。
新帝借着这个功夫,利落的处置了几个叫得最欢的朝臣,随后道:“朕去看看皇后,若皇后没有大碍,你们算是逃过一劫,若不然,朕只看你们几个脑袋够朕砍的。”
朝臣们看着新帝离开的背影,顿时生出一阵后怕,纷纷期盼着皇后娘娘千万不要有什么大碍。
他们也不敢走,就在这儿等着。
可等着等着,众人忽然回味过来。
皇后若只是因着选秀之故便动了胎气,便是善妒啊
好象也不能做什么,毕竟皇后娘娘腹中怀着皇上头一个孩子,没瞧见皇帝多么紧张。
也是新帝方才先发制人,一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新帝的命令已经下达了,君无戏言。
眼下新帝明显很看重皇后娘娘腹中这个皇子,选秀自然也不能与之相比,不妨先等等。
姜岁宁自然没有大碍,她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夫君怎想出如此这般没有道理的法子,若他们反应过来,定要在心里骂你。”
她本就生得极美,哪怕怀了身孕,也是一派天真明媚之色,这般杏眼荡漾着笑意的模样,空灵狡黠,谢怀瑾跟着姜岁宁一同坐在榻上。
“岁岁开心便好。”
姜岁宁自然是开心的,虽说她有足够的信心,让皇帝拥有了她之后,再看不上旁的人。
可看不上是一回事,不去看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能主动做到这个地步,姜岁宁还是很欣慰的。
新帝在榻上腻着姜岁宁,姜岁宁推推他,“皇上才下了早朝,用过早膳后,便要处理公务了。”
哪里有一大早跟她腻在榻上的道理。
新帝却抱着姜岁宁的腰身,“不想动。”
“希望岁岁腹中的是个男孩。”
“为何,夫君不喜欢女孩儿吗?”
“当然不是,可比起女孩,朕更喜欢岁岁。”
“想要岁岁一直属于朕一个人。”
而不是似现在这般,他哪怕抱着岁岁,都要担心岁岁的小腹被压到。
怀孕生子真不是一件好事。
若能一次怀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姜岁宁不由好笑,她忽而发觉,褪去了重担,皇上有点象孩子。
新帝丰神俊朗,后宫中又没什么人,姜岁宁每日里对着皇上这张脸,也是极惬意的。
就在这样的惬意中,姜岁宁在一个清晨发动了。
太后和姜柔刚得到消息,便什么都顾不得,连忙赶了过来。
姜岁宁虽然已经做了皇后了,可这孩子年轻,又是头一遭做母亲,定是不懂许多的,得她们这些长辈帮衬的。
不过刚刚来到凤鸾宫中,太后便一一吩咐了下去,因为有太后的坐镇,凤鸾宫里的人不至于手忙脚乱。
太后又对姜柔道:“柔娘,岁岁头一遭生孩子,定然很害怕,最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你去陪着点。”
姜柔连忙应了下来。
皇帝也很快赶了过来,他过来的时候,正见着一盆一盆的鲜血往外端。
他是见惯了鲜血的,可他无法想象岁岁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孩子,流了这么多血该多疼。
杀伐果断的帝王头一次慌了神,抬脚便要往进冲,被稳婆们连忙拦住。
“皇上,产房污秽,您万万不能进去。”
“让开。”皇帝推开产房的门。
姜柔也吓了一跳。
太后在后头便说:“柔娘你别慌,皇上想看着便让他看着。”
她没能有一个好丈夫,可她的儿子是个好丈夫,又怎么不算是另一种圆满呢?
姜岁宁看着进来的帝王,他眼框通红,竟似要哭了一般。
她服用了无痛丸,眼下不仅不痛,还有心思逗弄皇帝,她握着他的手说:“夫君,臣妾真的好疼,会不会要死了?”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若死了,要朕怎么办?”
“万一呢。”姜岁宁道:“生孩子是真的会死人呢。”
“不会的,岁岁有朕真龙护佑,即便真有这一日,朕便遂岁岁而去,只是岁岁记得,要在黄泉路上等等朕。”
他说得一本正经的,姜岁宁忽然笑出了声,紧接着便是婴孩啼哭的声音。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一双龙凤胎。”
“龙凤呈祥,是大喜。”皇帝声音更加激动,“传朕指令,阖宫上下赏赐黄金百两,并大赦天下!”
若说这世上哪两个孩子是含着世人的期许所降生的,那一定是谢干瑞和谢灵运了。
宫中上下无一不将这两个小主子视作是财神下凡,小主子们要什么,只用一个眼神,立即便有人巴巴儿的捧了上来。
谢怀瑾看着儿子因着养尊处优而成的胖墩模样,不由有些忧虑,“干瑞,你自幼便拥有世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可朕却要给你个忠告,不要因你的身份而轻视任何人,为人者是这般,为君者更是这般。”
年幼的谢干瑞不懂为何父皇总是将这话翻来复去的同他说好多遍,后来他方才知道,父皇便是因着初见时对母后的轻视往后数年都无比懊悔。
不是因母后曾因此事与他生了嫌隙,而是因为此后数年,父皇总忧心母后会因此而神伤。
爱是当伤害已存在时,哪怕当事人早已忘却,可爱你的人总是会记得,并为此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