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剧烈的干呕声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查尔斯猛地从那种深层潜意识链接中抽离出来,整个人从办公椅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地毯上。
他的脸色惨白,鼻孔里涌出的鲜血滴落在衣领上。
“教授!”
汉克惊慌失措地冲上来,手里抓着那支早已准备好的镇定剂针管。
“别……别动我!”
查尔斯猛地挥手,打飞了汉克手里的针管。玻璃管撞在书架上,碎了一地。
他大口喘息着,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仿佛那里有一根烧红的铁钎在搅动。
在他的脑海里,无数个破碎的画面正在疯狂旋转——燃烧的天空、崩塌的城市、被念力撕碎的哨兵机器人、以及那个总是站在废墟之巅、面无表情的东方男人。
但这些都不是让他感到恐惧的根源。
真正的恐惧,源于那些画面背后的违和感。
“罗根……”查尔斯抬起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金刚狼,“你的脑子里……有东西不对劲。”
罗根皱着眉,伸手把查尔斯从地上拽回椅子上:“当然不对劲。那是五十年的末日记忆,换谁看了都会吐。习惯就好。”
“不,不是那个。”
查尔斯抓过桌上的水杯,手抖得厉害,洒了一半才勉强喝下一口。冰水让他那沸腾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一些。
“我在你的记忆里,看到了很多次轮回。”查尔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理性分析状态,“你说这是第五十多次?
不,不止。
那些记忆碎片太碎了,层层叠叠。有些地方……是黑的。”
“黑的?”罗根抱着手臂,靠在书桌旁,“什么意思?”
“记忆断层。”查尔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在某些轮回的节点上,你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什么人……刻意剪掉了一样。”
罗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也许是我死了,或者那时候我晕过去了。在那样的战场上,谁能记得清每一秒?”
“不,这种空白太整齐了。”查尔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更奇怪的规律。”
他转头看向汉克:“汉克,给我拿纸和笔来。”
汉克迅速从书堆里翻出了纸笔。
查尔斯颤抖着手,在纸上画了一条长长的时间轴,然后在上面标记了几个点。
“罗根,你自己看。”
查尔斯指着时间轴的开端,“在最早的几次轮回记忆里——虽然很模糊,但我能感觉到——那时候的反抗军阵容非常庞大。
罗根点了点头:“对,艾玛那时候还没死。她是我们的核心防御力量,她的钻石形态能挡住很多攻击。”
“那么,后来呢?”查尔斯的笔尖顺着时间轴往后划,“大概在第十次,或者第十五次轮回之后。艾玛不见了。激流不见了。红魔鬼也不见了。”
“他们战死了。”罗根的声音低沉,“在对抗那个男人的战争中,牺牲是常事。艾玛是为了掩护撤退……”
“掩护谁?”查尔斯突然打断了他。
罗根愣了一下。那个画面在他的记忆里很清晰。艾玛化身为钻石形态,挡在了一道能量波前,然后崩碎。而站在她身后的,是……
“是天启。”罗根下意识地回答。
查尔斯没有说话,只是在纸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那么,再往后看。”查尔斯的语速加快,“随着轮回次数的增加,你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强大变种人,一个个都在保护天启或者掩护撤退中牺牲了。”
“而与之对应的,那个总是自称被岳舟折磨、改造、削弱的天启……”查尔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罗根,“你有没有发现,他在战场上展现出来的能力,变得越来越杂了?”
罗根猛地一震。
他回想起最后几次决战的画面。那个半机械化的天启,虽然看起来凄惨无比,但他不仅能释放能量波,还能制造力场盾,甚至偶尔能像瞬移一样闪避攻击。
“你是说……”罗根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吞噬了艾玛他们?”
“我不能确定。”查尔斯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忌惮,“但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推测。如果他真的像他说的那么虚弱,那么无私,为什么活到最后的总是他?
为什么那些牺牲者的能力,会隐约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不可能。”罗根下意识地反驳,这是他几十年轮回建立起来的战友情谊在作祟,“天启是唯一能对抗岳舟的人。如果没有他撑着,我们连集结的机会都没有。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
“罗根!”查尔斯厉声喝道,“用你的脑子想一想!抛开那些感情,用逻辑去想!”
“你说那个叫岳舟的男人,拥有碾压一切的科技。他能轻易制造出毁灭地球的能量共振,他的机器人军团能在一小时内平推整个美国军队。”
“这样一个存在,如果他真的把天启抓住了,关了五年,研究了五年……他为什么会让天启逃出来?”
查尔斯站起身,气势逼人。
“一个能把原子当积木玩的科学家,会关不住一个实验样本?会让他每次都带着一身正好能激发同情心的伤痕,准确无误地逃到你面前?”
“而且,每次都是在你刚刚开始组建反抗军的时候?”
罗根沉默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想要点燃,但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着火。他的手在抖。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逻辑黑洞。
在那些轮回里,他被末日的紧迫感追着跑,根本没时间去思考这些细节。他只看到天启身上的伤,听到天启愤怒的咆哮,看到天启一次次为了保护大家而被击飞。
那种悲壮感掩盖了一切不合理。
“也许……”罗根的声音有些干涩,“也许岳舟是故意的?他想放长线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