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林庸改进运输工具之前,上下山要么走那险峻无比的悬空践道,要么就得开启复杂的水闸系统用船运输,都极为不便且风险不低。
因此山上人员极少下山。
如今有了简易升降设备,分批下山变得容易了许多。
林庸闻言,心中一动,这正是他等待的机会。
他面露难色,尤豫道:“商云,秦兄,下山逛逛自然是好。”
“只是……我上山时,还带了一位结义的兄弟,算是我的侄子,跟我一同上来的。我想……既然我入了会,能否也把他带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秦楚一听,爽快地一挥手:“嗨,我当什么事!既是你的亲朋,自然可以。他现在何处?”
林庸答道:“还在矿坑那边干活。”
“赵大牛!”秦楚立刻吩咐,“去,把林广兄弟那位侄子带过来,以后他就跟着林广了。”
“是!”赵大牛应声而去。
不多时,玄墨便被带了过来。
他虽然同样衣衫褴缕,但眼神依旧清澈机警,见到林庸,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林庸拍了拍玄墨的肩膀,对商云和秦楚道:“这便是了,多谢两位。”
与此同时,由于林庸和耶律楚已失踪多日,音频全无,黑水河沿岸的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狄戎军营中,耶律燕红见耶律楚迟迟不归,林庸也一去不复返,疑心是镇北军那边暗中动了手脚,扣下了她侄子,盛怒之下,几欲点兵前往镇北军营要人。
而镇北军这边,花映月与刘贵久候林庸不归,又听闻耶律楚也未返回狄戎营地,同样疑窦丛生,担心世子被狄戎设计扣留或遭遇不测,军营中亦是剑拔弩张。
双方在边境巡逻时相遇,气氛一度极为紧张,险些爆发冲突。
几经交涉和对质,才发现林庸和耶律楚竟是同时失踪的!
这才意识到,两人很可能并非被对方所掳,而是共同遭遇了第三方的不测。
极有可能,就是黑水河地带的势力!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加之耶律燕红心中对林庸的特殊用途尚未达成,镇北军则誓要找回世子,双方尽管互不信任,却不得不暂时搁置争议。
经过紧急磋商,狄戎与镇北军达成了一项极其脆弱的临时协议。
一行人刚下山不久,尚未远离黑水河范围,便远远望见前方河道开阔处,竟有旗帜鲜明的军队在活动!
更令人惊愕的是,那些旗帜。
赫然是狄戎与镇北军的旗帜混杂出现!
双方人马虽未合兵一处,却也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峙迹象,反而象是在各自局域内进行着有目的的搜索,彼此间甚至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秦楚见状,眉头紧锁,大感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狄戎人怎么和镇北军的人凑到一块儿了?探子不是说,镇北王世子林庸早被狄戎那边擒去了吗?”
“就算没死,这两边也该因此势同水火才对,怎会象现在这样……相安无事,甚至象是在协同行动?情况不对!”
他得到的消息显然滞后或是有误。
按照他的预想,林庸被狄戎所擒,都该在两国边境掀起轩然大波,镇北军与狄戎即便不立刻开战,也该是高度对峙、冲突一触即发的状态。
眼前这般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小心些,别暴露。”秦楚低声吩咐手下,众人试图绕开军队活动的局域。
然而,他们这一行数人出现在这荒僻的河岸,本就显眼。
很快,一队负责外围警戒的镇北军斥候便发现了他们,并迅速靠拢过来进行盘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在此作甚?”斥候队长厉声喝问,目光锐利地扫过秦楚、商云、林庸等人。
斥候那一声充满惊疑的“世子?”。
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庸心中虽惊,但尚能保持镇定。
毕竟对面是自己人。
可商云和秦楚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久居深山,极少与外界军队正面接触,更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几乎暴露!
眼看越来越多的镇北军士兵闻声聚拢,远处狄戎骑兵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正在张望。
一旦被围住,身份暴露不说,更可能被当场擒获,那他们山中的秘密与计划将面临灭顶之灾!
电光石火间,商云与秦楚交换了一个狠厉的眼神。
“动手!”秦楚低喝一声,毫无征兆地,他和商云几乎同时从背后抽出利刃,寒光一闪,直刺向那名认出林庸的斥候队长!
那斥候队长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当场毙命!
“有敌袭!”
“拦住他们!”
这突如其来的暴起杀人,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附近的镇北军士兵瞬间红了眼,怒吼着扑了上来!
远处的狄戎骑兵虽然不明就里,但见镇北军与一伙不明身份者爆发冲突,也本能地策马包抄过来,试图弄清状况。
“突围!往黑水河深处撤!”秦楚厉声下令,与商云一左一右,护着林庸,带领赵大牛等几名心腹,如同离弦之箭,向着河岸植被茂密、地形复杂的黑水河上游方向猛冲!
镇北军与狄戎骑兵从两个方向合围追击。
在镇北军与狄戎骑兵的联合追击下,秦楚、商云一行人被彻底冲散。
商云眼见情势危急,混乱中一把拉住林庸的手腕,低喝一声:“跟我走!”
便带着他离开主战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夜色的利用,两人艰难地摆脱了大部分追兵,一头扎进了黑水河畔更加茂密险峻的丛林深处。
直到深夜,身后追捕的呼喊声与马蹄声才渐渐稀疏,但仍能感觉到远处有火把的光亮在游弋,显然搜索并未停止。
两人躲在一处隐蔽的岩缝里,暂时得以喘息。
商云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身旁的林庸,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歉意与窘迫:“林广兄弟,实在对不住。你才刚入圣教,头一次下山就遇上这种凶险,险些连累了你。看眼下这阵仗,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庸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污,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宽慰:“商云不必自责,世事难料。”
“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天生运气还算不错。总能逢凶化吉。咱们小心些,未必没有生机。”
商云闻言,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身处绝境,眼前这个读书人非但没有惊慌失措、怨天尤人,反而能如此镇定豁达,甚至出言安慰自己。
这份心性,实在难得。
她心中对林庸的好感与信任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压低声音道:“但愿如你所说吧。眼下我们只能先躲过去。”
“这附近应该还有我们圣教其他分散的兄弟,等风头稍过,我们想办法连络上他们,便能返回山中。”
话虽说得轻松,可这藏身的岩缝实在过于狭小,两人几乎是紧贴在一起才能勉强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