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庸目睹此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若是在他原本的时代,这般规模的水利工程或许不足为奇。
可眼下是古代!
仅凭人力、简陋工具,乃至可能威力有限的原始火药,竟能在这深山之中,悄无声息地完成如此庞大而精巧的工程,堪称鬼斧神工!
他强抑心绪,仔细观察这人工蓄水池的结构。
这明显是利用了山体天然形成的凹陷,加以人工拓宽和加固。
通过控制进水与出水的闸门,便能精准调节库内水位。
他正想对商云说,自己能看懂这机关的运作原理,甚至提出改进建议。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机括转动声响起!
只见那面巨大的石壁闸门,在数名壮汉推动绞盘的作用下,缓缓向上提起一道缝隙。
蓄水池内的水位开始明显上升,浑浊的水流顺着闸门开启处向外涌去。
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随着水位抬升,竟有十几艘与之前在黑水河激流中看到的样式相似的狭长货船,从水池深处浮现出来!
显然,这里的人巧妙地利用了水位差。
林庸心中暗叹,之前的疑惑终于得到了部分解答。
黑水河上那些逆流而上的货船,原来是通过这隐藏的水梯系统运送至此。
他正待开口与商云讨论改进之法,忽闻水声响动,那为首的一艘货船上,一名男子轻盈跃下。
此人年约二十七八,身形挺拔,面容清雅俊秀,虽身着便于行动的劲装,却难掩一股书卷气,只是眉宇间带着历经风霜的沉稳。
他看到商云,眼中露出笑意:“云儿,你怎么在这儿?前头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商云见到来人,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秦楚,你回来得正好!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以后咱们除了依赖这水库运货,说不定能有更便捷的法子!毕竟这水库蓄一次水耗时良久,又不能常用,迟早是要放掉的。”
秦楚闻言,目光立刻锐利地扫向林庸,眉头微蹙:“这位是……?”
商云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新投奔上来的,叫林广。他可是有大才!知道用滑轮就能省大力气,一个人就能轻松搬动好几个人才能搬动的大石头!”
“我正想让他看看咱们这水闸,有没有法子改进呢。”
秦楚却未放松警剔,反而压低声音提醒商云:“云儿,切莫大意。我得到消息,那镇北王世子林庸已经到了北境,说不定就在山下某处。如今局势微妙,不要什么人都轻信。”
商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心啦!这位是林广,以前虽然叫林庸,但我已经让他改名了。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什么?他原名也叫林庸?”秦楚闻言,脸色骤变,右手瞬间按上了腰间剑柄,眼中寒光迸射!
商云见他反应激烈,连忙上前一步拦住:“秦楚!你冷静点!都说了只是同名同姓!咱们得到的情报里,京城那个林庸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纨绔,还干出逼死姑娘的混帐事!你再看看眼前这位林公子,斯文有礼,是个读书人,懂那么多奇巧机关,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林坚老匹夫这次自己躲在京城当缩头乌龟,倒把不成器的儿子推来送死,他那样的废物儿子,能懂这些?”
林庸站在一旁,心中唯有苦笑与无奈。
他这位老爹,当年到底干了多少好事,结下了多少仇家?
怎么感觉走到哪里都有人想害自己。
听到商云那番有理有据的辩解,秦楚紧绷的神色稍缓,按在剑柄上的手也松开了。
但他并未完全放下戒心,转而严肃地审视林庸,问出了与商云几乎一模一样的问题:“哪里人?从哪里来?为何上山?”
林庸心中暗道:果然是一路人,连盘问的套路都相同。
他只得将先前应付商云的说辞,又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秦楚听完,脸上露出同仇敌忾的愤慨,骂道:“又是该死的狗官逼的!如今天下,真是民不聊生!”
显然,林庸这番走投无路的遭遇,再次契合了他们心中对朝廷的认知,进一步降低了怀疑。
随后,商云招呼了几名手下开始搬运船上的货物。
船上大部分是粮食、布匹等日常补给,但林庸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些寻常气味之下,还混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十分熟悉的刺鼻味道——是硝石和硫磺!
而且分量似乎不小。
他心中了然,但深知此刻绝非探究的时机,便装作毫无察觉。
秦楚与商云简单交谈了几句,商云这才想起林庸刚才似乎有话要说,转头问道:“对了,林广,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林庸摇了摇头:“没什么要紧事。”
被秦楚这一打岔,关于水闸改进的话题暂时被搁置了,这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商云象个急于展示新玩具的孩子,迫不及待地拉着秦楚去看林庸制作的简易滑轮组。
亲眼目睹了那省力的效果后,秦楚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对林庸的态度明显缓和了许多:“既然你不是那镇北王府的废物世子,以后上了山,便是我们的兄弟。好好干,我们绝不会亏待有本事的人。”
商云似乎更关心另一件事,趁秦楚心情不错,连忙追问:“秦楚,这次下山,怎么样?小云雀……找到了吗?”
李勇也听着纳闷,小云雀,估计就是耶律出抓的那位圣女了。
林庸在旁边听得一脸茫然,假装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