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林庸时,那监工见他气度不凡,不象寻常苦力。
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鞭子却依旧扬起:“愣着干嘛?找死啊?!”
林庸却不慌不忙,抬手虚拦了一下,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商量的意味:
“这位小哥,且慢。”
“你看,我身子骨虽不算弱,但干这种纯粹卖力气的粗活,恐怕效率不高。”
监工眼睛一瞪:“来这里还想挑三拣四?不干活就等着吃鞭子吧!”
说着又要打。
林庸迅速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能帮你们干点更省力、更有用的活。”
“什么?”监工鞭子停在半空,狐疑更甚。
林庸想到上来的时候情形。
缓缓道:“我看你们运送货物和人员上下的践道,既危险又费时费力。”
“我或许有办法,能让东西运上来更快、更省事。比如……改进一下方式,搭建更稳固的运输信道。”
他刻意将话说得含糊却又透着内行,试图引起对方的兴趣。
那监工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就你?你懂这个?”
望着眼前这庞大的惊人的开采场,林庸迅速分析着形势。
山脉入口似乎只有来时那条险峻破败的悬空践道,那样的结构显然无法承担大量重型物资的运输。
而营地中这上千号人,每日消耗的生活物资绝非小数,必然另有相对便捷的运输途径。
但无论如何,若能改进效率,对方定然求之不得。
他立刻抓住监工将信将疑的心理,进一步抛出切实可行的建议:“我真的懂如何改进。”
“其实原理不难,比如在关键位置加装定滑轮组,改变力的方向,就能省去大半人力,让货物上下山轻松许多。”
“甚至可以利用这里的地势,搭建简易的滑道或索道。”
那监工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露出思索的神色。
虽然林庸说的他听不懂。
但是他常年在此,深知物资运输的艰难,全靠人力肩扛背驮,效率低下且风险极高。
若此人真能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无疑是立了大功!
尤豫片刻,监工对旁边两名手下喊道:“你们俩,过来盯着这几个人干活!”
随即转向林庸,语气缓和了些,却仍带着戒备,“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们头儿。要是敢糊弄,小心你的脑袋!”
林庸心中一定,知道机会来了。
他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背着手,坦然跟在那监工身后。
耶律楚在一旁看得目定口呆,眼见林庸就这么跟着走了。
把自己和玄墨丢在了这苦力堆里,忍不住小声对玄墨抱怨:“你看!姑父不是说一起干活摸情况吗?”
“他怎么自己先跑了?亏我一直叫他姑父。”
玄墨倒是没什么怨言,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守卫分布,低声道:“世子自有安排。我们正好趁此机会,多看看这里的情况。”
耶律楚叹了口气,认命地搬起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跟着那监工赵大牛往营地深处走去,来到一处位于崖壁下的天然洞穴前。
这里显然是监工和头目们的聚集点,洞口守着几名精悍的汉子,洞内隐约传来谈话声。
走入洞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
洞顶由许多一人合抱粗的原木支撑着,即便如此,外面不时传来的爆炸轰鸣,仍震得洞顶簌簌落灰,显得危机四伏。
洞内聚着七八个人,看衣着气度,象是这里的管事头目。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响起,带着不满:“赵大牛,你不去盯着那些苦力干活,跑这儿来作甚?还没到你换班的时候。”
林庸循声望去,本以为这里的头领会是个五大三粗的凶悍男子,没想到竟是一位女子。
她身形瘦削精悍,皮肤是常年在山野间晒出的黝黑,紧绷而充满力量感,斜靠在石壁上,嘴里随意叼着一根草茎,眉眼间带着野性,此刻正挑眉看着赵大牛。
赵大牛连忙躬身,指向林庸:“头儿,不是我偷懒。”
“是这小子,说他有办法能帮咱们更省力地把货物运上山来,以后就不用那么多人累死累活地搬了。我想着万一成呢,就带他来给您看看。”
那女头领闻言,目光锐利地扫向林庸,嗤笑一声:“赵大牛,你在这山上待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现在是什么时候?”
“多一个人多一张嘴,也多一分风险!什么阿猫阿狗的话你也信?”
赵大牛被训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争辩道:“头儿,我瞅着他象是个读过书的,说话有条理,那什么滑轮、省力的,听着挺象那么回事。”
“反正试试也不亏,要是不行,再把他扔回去干活就是了,在咱们这地盘,他还跑得了?”
“读过书的?”女头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嘴里咀嚼的草茎停了停。她上下重新打量了林庸一番,沉默片刻,抬了抬下巴:
“哪里人?大燕的还是第戎?怎么上的山?都会点什么?”
林庸微微躬身,姿态放低,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大燕的,家乡遭了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听人说这里能有条生路,就跟着王老伯一起上来了。”
“呸!”女头领啐了一口,骂道,“就知道大燕那帮狗官没一个好东西!”
“连你这么年轻、读过书的人都给逼得走投无路!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倒是一个个活的滋润!”
她这话里透着对朝廷的深恶痛绝,却也隐隐有一丝对读书人的另眼相看。
林庸摸不准她的路数,只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是读过几年书,可惜……没什么用处。”
女头领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最终还是转回了正题:“你刚才跟赵大牛说的那些,是真的?真有办法让运货省力?”
“是真的。”林庸语气肯定,“利用一些简单的滑轮组,配合牛皮绳索和杠杆原理,可以大大节省人力,提升效率。”
女头领闻言,眉头蹙得更紧。
显然,定滑轮、动滑轮这些词汇对她而言十分陌生,更别提什么组制、省力原理了。
她或许听说过一些民间巧匠的省力法子,但成体系的知识显然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盯着林庸看了半晌,眼神里的怀疑更深,却也多了一丝好奇:“你说的这些……我没听过。花里胡哨的,到底能不能成?”
林庸没有想到自己穿越半年了,这个时候才感觉自己象是一个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