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兽人粗口)能不能死一死啊?!”
芙拉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让鼻涕、眼泪和口水一股脑地流淌了出来,她简直放弃了所有的一切,只记得用蛮力胡乱挥舞手中的武器,只是勉强达到不会将自己划伤的程度。
这到底是群什么人啊?!他们怎么就不死,他们怎么能不死?!
自己手下的那群兽人也都是饭桶!那么多人居然还拿不下对面的一个萨满,居然就这么让他一遍遍地施法复活自己的对手!
他们明明是打不过自己的!可现在——
“现在,该你去死。”
又是一阵醍醐灌顶般的法力注入帕蒂娜的体内,耳畔似乎响起了一阵轻笑声。但此刻,已经死过两次的帕蒂娜无心关注这些,她周围的黑雾已经如同实质般凝聚,伴随着巨镰高高擎起,上面的血色名单在此刻变得格外耀眼。
女兽人听到了某声钟鸣,期间传来了对她名字的呼唤。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看到在她的面前,在滚滚黑雾当中,白袍的天使正在其中,兜帽遮住她的面孔,看不清模样。只见她手持一把巨镰、背后一双洁白如雪的羽翼舒展开来,仿佛在迎接她命中注定的终末。
不、不!她还不能死!还不到死的时候!
女兽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她想要逃,却根本逃不掉,如果此刻她还能有这份意志力从绝望的幻境中逃出来的话,她会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消失不见。而在此刻,她只知道自己根本迈不开腿。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她还要杀回去!杀回血斧部落去!将那些当初瞧不起她的人全都——
总会有未完之事,于此终结。总会有遗撼之事,直至遗忘。
而这,就是死亡。
面前的天使回到了现实中帕蒂娜的模样,她灰白的斗篷被大片大片地染红,这一幕很快又化作了一枚染血的白鸽细羽,它飘摇而下,屏蔽了芙拉所有的视野。
带着她的灵魂、她残碎的尸体一同坠落。
啪。
巨镰轰隆一声,镰刀头坠落在地,帕蒂娜本身也随之跪坐在芙拉的尸体面前,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方才被强行压下的痛楚此刻成倍地涌了上来,非但是源自于身体的残破,更是来自于灵魂——想要从死者的世界归来,所付出的代价不是一点法力、几颗钻石那么简单,生者和死者世界的割裂感本身,足以将穿梭两界之间的灵魂撕扯得魂飞魄散。
帕蒂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眼鼻口耳间汩汩流出,她本以为那是鲜血,但伸手一摸,却发现那是一股股某种如油脂般粘腻的黑色物质。
代价。
那个曾经让她经历第一次复活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很久都没有听到他说话了。
是因为……死亡吗?
没有回应,但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村姑在这一刻忽然便有所明悟——这同样也是代价,死亡也是。
她死得越多,距离他便越近,就能如维斯珀那般和自己的那个他进行交流。
但她必须把握住这个尺度,否则便会彻底被拉入到那一侧去,再也无法回来。
她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巨镰,上面芙拉·芙伦的名字也被划去,而下一个,正是蔡斯。
“帕蒂娜?你还好吗?!”维斯珀抬起手来,一道无形的庇护屏障在帕蒂娜周围升起,而他自己则只好用心镜和骤起来抵御剩下的兽人们愈发凶悍的攻击。
他能够在群敌围攻之下还有馀裕复活帕蒂娜,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独特的战斗技巧,完全是神术的功劳,此刻没有了旅者的庇护,维斯珀立刻便陷入了重重险境当中。
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另外一个牧师,再来给自己施加庇护术。
他们的确有另外一个牧师来着。
“维斯珀!我回来了!”
塔扎蒂林的祝福久违地落在了维斯珀的身上,又因没有了绝罚的限制,施术者既不需要额外的法力消耗,维斯珀也不必承担任何后果,方才即将把他大卸八块的乱刃再度向四周划了开去,使得维斯珀依旧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他抬头看去,只见是安布蕾尔正站在岗哨上,伸手维持着庇护术的运转,向他点头致意。而在村子里面,正有一大票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携带着火炬、镰刀、耙子和草叉等等“武器”涌来,在人群当中,某个倒楣蛋被人五花大绑、连嘴都用臭袜子堵得严严实实,也被拥上了战场。
“兽人崽子!”矮人村长此刻的声调和他的身高成反比,“你们的头头已经被杀了,派进村子来的间谍也已经被我们给抓住!赶紧投降,不然就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
间谍?!
被“蔡斯”蒙骗了一回的兽人们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们可能确实头脑不太灵光,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
“狗屎间谍!”一众兽人顿时痛骂了起来,一边向后撤退,以期尽快逃离战场——显而易见,他们这次是吃了大亏,“叛徒蔡斯!骗子!骗子被火烧!”
一点火星落在了维斯珀的袖口上,在吓了他一跳后消失不见。
而至于被两边全都当成了叛徒的蔡斯,此刻只能徒劳地挣扎扭动着,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这一点在他看到了维斯珀的时候表现得更加明显。
如果他还反应不过来这个的话,他枉为法师!
现在想来,他居然被这么拙劣的伎俩给摆了一道!
“还敢挣扎?”矮人村长恼火地冲了上去,抬手打了蔡斯一巴掌,“枉我们这么相信你!没想到你居然是兽人派来潜伏进我们村的卧底!要不是安布蕾尔小姐告诉我说,外面兽人突然进犯,而你的所有法术都在这一刻失效,我还不敢相信!”
“你是想要我们重蹈韦他瑞尔的复辙吗?!”
“他……就是这样想的,”此时,见事不妙的兽人们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逃跑的逃跑,帕蒂娜拄着巨镰,一步步地挨到了蔡斯的面前,死死地盯着对方,“因为韦他瑞尔之所以遭受兽人袭击,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而我,是那里唯一的幸存者——知道你为什么要死了吗?”
蔡斯看着帕蒂娜,不由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