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术。
和绝罚那种恨不得人尽皆知的声势相比,这种典礼法术简直可以称得上寒酸。维斯珀就坐在办公室里,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主教在举行过仪式后只是在他的头顶上摸了一把,伴随着阵阵清凉的舒爽感觉,当维斯珀再度检查自己的脖颈时,那里的金剑印记已然消失不见。
对他而言这意味着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变形又可以不受这绝罚标记的影响了!
“这还真是宽容啊。”
维斯珀撇嘴,他稍微感受了一下精神世界内部,毒日和恶龙依旧存在于那里,这并不是绝罚的后果,而是绝罚的起因,区区一个主教的赎罪仪式并不能让它们消失。
不过自从信奉了旅者之后,维斯珀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他明明已经皈依了新的神明,但在那个过程中,塔扎蒂林的怨愤并未显现阻挠;而在那之后,它们也依旧存在。
这是什么原因?
“别太得寸进尺了,维斯珀,”主教负手而立,在站了片刻后重新坐回到了办公桌后方,“我不是你的养父,没有理由把你的消息到处传播。”
他只是为了让安布蕾尔没有借口而已。多亏了那个自作聪明的黑人僧侣,否则他要是一时不察,大剌剌地直接宣传的话,光明教派可就要糗大了。
搞不好还会弄出“虔诚信徒遭受排挤、另辟新教重沐神恩”之类的丑闻来,到时候他的确能够把光明教派的形象宣传出去,只不过会是以小丑的形式。
相比之下,赦免一个无关痛痒的幻身灵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主教审视着已经不再受绝罚约束的维斯珀,刚刚的仪式让他有机会一窥维斯珀的内在,然而让主教感到意外的是,在他的感知和之前的情报中,维斯珀显然是能够自行施展非塔扎蒂林体系的神术的,但光明女神的力量残馀却依旧存在于那里,这显然不太正常。
“告诉我,你信奉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由得发问。
维斯珀取出圣徽,向其展示拱门图案的那一面。
“旅者,旅行之神,”他并不隐瞒,反正旅者这个名号对方大概率不会听说过,“请放心,他和塔扎蒂林应该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有个耳闻,”主教敷衍地点点头,实际上他从未听说过。他转而看向安布蕾尔,“那么,修女,现在你回去之后,可以将所有的异常之处,都修正回来了吗?”
“如您所愿,”提夫林站起身来,向这位名义上的上级鞠躬行礼,“我向您保证,女神的威光依旧会毫无偏颇地照耀在大地之上。”
主教站起身来,这一次他变得颇为郑重:“愿他指引我们。”
“那么,二位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了的话,恕不远送,”主教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当然,我还是很欢迎你们有空来坐坐的,不过最好是以客人的身份——尤其是你,安布蕾尔。”
修女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悲哀,她恭顺地低下头去:“请您放心,我生在老城区,今后也会为那里的居民们服务。至于上城区,有您和诸位教友关照,想来不需要我画蛇添足。”
“不过我们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主教大人,”维斯珀在安布蕾尔说完后开口,“有一个黑皮肤的僧侣,应该是知识教派的,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主教的脸上带起了少许讶异,他观察着维斯珀和安布蕾尔,就象两人也在观察着他一样。他不太确定,这个幻身灵知不知道他参与在了其中,又参与到了哪一步,不过至少,主教并没有在幻身灵的脸上看出端倪。
“当然,我知道。”
主教做出了他的权衡:“那家伙是知识教派的,应该是叫做查特。据说他过去一直在流浪,前些年才来到雷霆城,靠着口齿灵俐,很得他们主教的喜欢。不过我对他印象不太好,他是个连地图都不会看的路痴,经常搞不明白自己的定位。”
他之所以选择将查特的信息告诉维斯珀两人,显然有一部分原因,是着恼于僧侣之前对他的冒犯。
但主教倒也不会透露太多,毕竟他可不想被人“误会”自己和他们走得太深。不过即便如此,一个名字也比对付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要好上太多了。
对于那些异常强大的施法者而言,一个名字甚至就代表着全部——所谓真名的重要性也由此而来。那个查特显然还不配有什么真名,而维斯珀等人也没能强大到那种地步,不过只要他还在城里,维斯珀相信,他们一定可以将这个找茬的家伙揪出来。
主教对维斯珀和安布蕾尔显然是没什么挽留之情的,很快便将他们“请”了出去,而在门口,维斯珀却是好奇地看到,一向表现得生人勿近的帕蒂娜居然蹲在地上,和面前的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
而这个小男孩,他可不算陌生。
“哟,今天你又有什么新闻吗?”
维斯珀立刻走了上去,熟络地这个孩子打招呼,不过面对着他的热情,这位报童却是有些发懵。
“呃,你是……”他连忙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地看着维斯珀那幅幻身灵的面容,但他却发现,对于这个“怪人”的出现,无论是一旁那位非常知名的提夫林修女,还是他刚刚认识的这位乡村来的大姐姐,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戒备和敌意,他们好象本就认识一般。
这让他稍稍放松了下来。
“日安,这位先生,”他显得有些拘谨地摘下头顶的软帽,低着头,只用两只眼睛向上瞟着维斯珀,“我,应该认识您吗?”
“也许应该,”刚刚被解除了绝罚的印记,维斯珀的心情颇为舒畅,他随手取出几枚银币,又重复了一遍他和这位报童初见时候的把戏,“猜猜看,钱在哪只手里面?”
报童顿时瞪大了眼睛,惊讶迅速转化成了狂喜,他的一双眼睛顿时弯弯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您!”他欢快地大叫着,冲上去将维斯珀抱住,“您现在看起来可……真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