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一凝酸溜溜地说:“不是你告诉她的还能是谁?当时你言之凿凿地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结果呢,你的佩云大晚上来找我,让我不要死赖着你,她愿意牺牲个人事业陪你远赴西北,千里相随,真是感动人。”
“你是不是很骄傲,竟然有女人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这话酸的,把季中临牙都酸倒了。
不是,什么叫“他的佩云”?
他也没骄傲啊。
但想不通的是,方佩云怎么会知道这事,她心眼子倒是挺多,两头挑拨,还真让她挑拨成功了。
季中临说:“我没写日记的习惯,也不说梦话,搞不清楚她到底从哪知道的。”
“你什么意思?”沉一凝眼波斜斜飞甩到他身上,“她还能听见你说梦话,你俩在一起睡过?”
“不是,没有,你别胡说八道。”季中临急忙解释,“我就是排除各种从我嘴里泄密的情况。我再次严肃声明,在你之前,在你之后,我没碰过别的女人一根手指头。”
他觑她一眼,“你这女的幸亏没当红卫兵,不然十个里有八个能让你扣上大帽子冤枉死。”
“第一次见面就冤枉我不干好事,现在冤枉我乱搞男女关系,你对我这一特殊对待,真是从头到尾,一以贯之,有始无终。”
季中临喉结滚着,低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跟我离婚?”
“好象是你提的离婚,我没记错的话,你不客气地扔给我一张离婚同意书。”沉一凝淡淡说出事实。
季中临哑口无言,最后关头,病急乱投医,他不知道发哪门子神经,妄想来一招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结果使大劲,把火抽灭,死的很透。
他高估了这桩婚姻在沉一凝心里的重要性,低估了沉一凝对上大学的渴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一起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亲过无数次嘴,狂热抚摸过对方的身体,在深夜里大汗淋漓紧紧相连。
风一吹,说散就散。
不是不难过的。
“不过就算没有方佩云从中作梗,我们之间也存在很多矛盾,就象飞机开到半路,没油了,只能掉下来摔死。”沉一凝说。
他们的婚姻是一篷枯草,早已失去生命力,随军是导火索,方佩云是火柴,她轻轻一点,灰飞烟灭。
说到开飞机,季中临有话语权,“飞机没油不会直接掉下来,而是会进入滑翔状态,飞行员有充足时间采取应急措施进行迫降。”
沉一凝翻大白眼,“我举个例子而已。”
“那你举个恰当的,这个例子不准确。”
“我不举了,你举。”
季中临笑了一下,“我举,我刚才举过了,你没注意到。”
“”
沉一凝懒得跟他东扯西扯,切入正题,“季中临,我们和解吧,好不好?我不怨你了,你也别恨我了,过去的事情错综复杂,是非错对讲几年也讲不清楚。一辈子长着呢,何必沉浸在不能改变的过去里。”
说话间,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雨刮器还在不知疲倦的工作。
季中临拨下开关,关掉雨刮,周围静下来,车厢内甚至能听见彼此呼吸。
清浅而潮湿。
良久,他问了个问题:“沉一凝,如果当初去沉家庄的不是我,你还会这样做吗?”
还会不会在被救起时诬赖那个人,会不会在临走前跟那个人睡觉,会不会跟那个人结婚?
从带她离开村子那天起,他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一凝缓缓眨了下眼睛,清清楚楚回答:“沉卫军也当兵,你猜我为什么不找他?村里也有看上我的其他男人,或许就有敢豁出一切娶我的,可我还是要寻死。”
若是不喜欢,这个胖男人和那个矮矬子又有什么区别?如果能将就,李大麻子除了不洗澡,又有哪里不好?
季中临说:“我只是碰巧去了沉家庄,假如我不去——”
沉一凝打断他:“那我必死无疑。”
足够了,满意了。
季中临侧身面对她,眼神恢复惯有的温和光芒,他伸出手,如释重负般轻松地说:“我们和解吧,一凝。”
“恩。”沉一凝伸手握住他修长而有力量的大手,“当不成夫妻还能当同志,下次见面,你是试飞基地队长,我是电影学院学生。”
季中临郑重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