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流寇……”
“还愣着干什么,跑哇!”
眼看着流民军又要放箭杀人,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这群差役当场忘了自己饿了三天,直接爆发出了身体中所有的潜能,掉头就往下河村的方向玩命飞奔。
卢胜一边逃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后方。
只一眼,他就看到那名差役被淹没在流民当中,被乱刀砍死。
卢胜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流寇来啦!流寇来啦!快快放我们进去!快点啊!”
卢胜逃命的速度飞快,本来他在最后面,一转眼便跑到了最前方,朝着村口方向拼命喊着。
村民远远的就听到了动静,连忙跑出来往外一看。
只见刚相互搀扶着的差役们,玩命往村口方向飞跑而来,他们身后有几个持弓的流民追了一阵,边追边放箭,又射杀了一名差役。
村民见状,连忙朝着村内的方向大喊。
“流民来啦!”
一道道喊声,顿时从村口传到了村尾。
村民这辈子也没见过谁跑那么快。
卢胜一路冲了过来,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飞奔到壕沟边缘,纵身一跃。
他跳不过这么宽的壕沟,而且还是外低内高,有一定的落差。
但他双手攀附住了边缘,手脚并用,一转眼的功夫就爬上了壕沟。
同时将土墙后那木梯拿出来,搭在壕沟上。
“快,快!”卢胜拼命催促着。
差役们争先恐后,冲着木梯飞跑。
有个人脚下一空,落进了壕沟,朝着上面拼命的喊。
“快拉我上去!”
卢胜连忙将人拉了上来,赶紧把木梯收了。
追上来那几个流民军,见前方道路收窄,有壕沟土墙隔绝,没敢贸然接近,在远处停下,等待后方的大部队到来。
沉玉城瞬间丢下手头上的杂活。
这会儿,赵叔宝在屋外独自“加班”。
他听到喊声,心中一紧,连忙从墙上跳下。
“玉城哥……”
“少废话快帮忙!”
沉玉城将那三口麻布袋子拉出,这时王大柱已经进来了。
沉玉城背上了反曲弓后,三人拎着麻布袋子出了屋门。
“村口集合!”
沉玉城大喊一声,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往坡下跑去。
“赵家婶子们!按照预定方略疏散村民,快快快!”
这种集合与疏散,演练过几次。
平日里效果都还不错,可流民真来了,下河村突然显得有些纷乱。
民兵们各自携带武器,往村口方向集结。
各家老弱妇孺,则分别往塬上和坡上去了。
沉玉城连忙发放甲胄、环首刀以及箭镞。
村民们哪里还顾得上思考,沉玉城从哪弄来的这些官职军械?
发到皮甲的纷纷穿戴,发到环首刀的把腰间猎刀换成环首刀。
“列队,不要乱。”
沉玉城喊了一声,且已经穿戴齐整。
而这时,卢胜等人才刚刚跑进来没多久。
他们一个个腿都软了,满脸惊惧之色。
尤其是卢胜,靠坐在一棵树上,怔怔的看着村民们穿戴器具。
这么多管制武器!
刀弓尚且好说,有胆子大的敢私藏,他也发现过这种人。
可沉玉城居然连甲胄都有,而且数量还不少。
这家伙,什么来头啊?
卢胜突然就觉得,待在那砖窑里面舒服极了,他现在就想回砖窑里面去。
这些村民,武器一戴,皮甲一穿,配上这土墙壕沟,真有山寨的既视感了。
他觉得自己在沉玉城面前,就好象是个蝼蚁。
以前想着什么要弄死沉玉城,完全就是个笑话。
而且,他之前从来就没将什么流民军当回事儿,觉得那不过就是一群散兵游勇罢了。
他现在才知道,被吓得肝胆俱裂是什么感觉。
沉玉城来到土墙边上,探头往外一看。
一队流民军在村外集结,人数约三百出头。
其中一人不紧不慢的穿戴皮甲,两个流民军帮其整理着。
他叫李义,是这支小规模流民军的领袖。
他属于阎洉麾下,但只是杂兵。
阎洉所部一到九里山县,李义就带着自己的人悄然脱离了大队伍,在乡间村庄劫掠。
象他这样干的人,也不止一个。
他们亲眼看见阎洉把流民军像驱赶牲口一样,往战场上赶。
那些敢冲上去的人,有侥幸能活下来的,可以编入阎洉亲军。
若是有所斩获,则可根据战功领赏,甚至还有机会当个军官。
但被投放到战场上的杂兵,完完全全就是耗材。
一场攻城战打下来,十个能活三四个就相当不错了。
李义手头上本来就有人,是听到了阎洉的名声所以来投。
什么剿除叛贼?他们自己就是叛贼。
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无非就是阎洉声势浩大,抱团取暖罢了。
阎洉完全没有传闻中那么义薄云天,极度的厚此薄彼。
他一点也不想去当耗材。
就算打下了县城,肥肉他们也分不到一块。
阎洉去打县城,他就离队劫掠村庄。
等阎洉打完了,他再去归队。
村庄也不错啊,有的住着乡绅的村子,能缴获不少物资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掳来姿色不错的女人。
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前面什么情况?”李义朝着退回来一流民军问道。
“前面是一村落,村口有寨墙,不到二迈克尔,还有一道壕沟。”流民军回答道。
李义远远的看着村口方向,说道:“过去通个话。”
“是。”
一流民军从队列离开,跑向村口,隔着二三十米停下。
“里面的人听着,我乃奋勇大将军部曲、李幢主部下,即刻交粮五千斤,再送十个女人,我等可绕开你们村!”
话音传到村口处。
你娘的胃口挺大啊,开口就是五千斤粮?
还要十个女人?
干脆把村子送给你们得了。
沉玉城从箭囊取出一根箭矢,拈弓搭箭,缓缓往上移动,探出土墙。
这时,村民在土墙两边,探着脑袋往外看着。
沉玉城手中短梢绷紧发出来的声音,细致可闻。
“嗖!”
一箭射出,箭矢破空而出。
那根箭矢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黑色闪电,瞬间没入喊话那流民军的脖子。
一箭封喉,那流民军应声倒地,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著,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很快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