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哥,刚刚为什么不动手啊?弄死他们,往外面一扔,他们马上就要被流民分尸,谁知道是谁杀的?”赵叔宝有些悻然。
刚刚还没开始呢,这就结束了。
“打打杀杀,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卢胜被熊氏驱使而来,杀了这帮人,引来更多人,杀得完吗?”沉玉城白了赵叔宝一眼。
自打上回打杀了几个流民之后,赵叔宝的杀性明显有所上涨。
“这群杂碎可是来抓你和嫂子的,死不足惜!”赵叔宝愤愤的说道。
“叔宝,你玉城哥说得对,打打杀杀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赵吉拍了拍赵叔宝的肩膀说道。
赵吉倒是想得深一些。
这本就不是沉玉城和卢胜之间的个人恩怨。
这是那些士人想利用权势,倾轧庶民。
“我怎么觉得,打打杀杀能解决所有的问题?”赵叔宝喃喃说道。
沉玉城笑着看向赵叔宝,说道,“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我手握雄兵十万,打打杀杀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现有的能力,决定了现在所能做的事情。”
“那怎么办?放了?”赵叔宝问道。
“饿他两日,让他长长记性。”沉玉城说道。
“便宜这群杂碎了。”赵叔宝愤愤的说道。
“上你的课去。”沉玉城推了赵叔宝一把,又朝着众人说道,“接着干活。”
中午。
沉玉城与林知念一块吃午食。
方才事情的经过,林知念全程都看到了。
如今沉玉城不具备与下品世族对抗的实力,可熊正林亲自下场,就要想办法将矛盾转移。
“需要想个办法让靡管家知晓此事,需有他干预。”林知念说道。
对上熊氏,沉玉城能依仗的,不是手中这几十个农民兵,而是靡芳。
沉玉城也在考虑此事如何处理。
他没将卢胜放在眼里。
虽然卢胜之前说的是为求自保的软话,可却不无道理。
这件事情本质上是熊氏所引起的,与卢胜并无关系,只是熊氏恰好使唤的是卢胜而已。
若向靡芳求援,沉玉城有些担忧自己会被人看低一头。
他可不是孟家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大人物拉扯进来。
林知念见沉玉城半晌不曾言语,大抵上知道沉玉城的担忧。
沉玉城比较要强,遇事主动求援,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夫君,靡管家得有保你的实力,你将来才能放心的与他共事。”林知念说道。
沉玉城觉得,共事这两个字用得好。
沉玉城正在快速梳理有些纷乱的思绪。
靡芳给他投资,追求的是何种回报?
这也许跟林知念之前所说,靡芳的图谋有必然联系。
从靡芳所作所为,能大致推断出靡芳想发展的方向。
他所图谋的,应该不可能只是一幢民兵这么简单吧?
沉玉城这么想着,实际上已经和靡芳达成了某种默契。
但沉玉城在考虑“共事”二字。
越想越觉得这两个字用的妙极。
“夫君。”林知念见沉玉城依旧不说话,出言打断了沉玉城的思绪。
沉玉城抬起目光,看向林知念。
“我有个办法,可让夫君不必亲自出面去求援,但条件有些许苛刻。”林知念说道。
“什么办法?”沉玉城立马问道。
“以第三人之嘴,将此件发生之事,传入靡管家耳中,他自会有计较。”林知念说道。
沉玉城微微点头。
“这个条件,确实有些许苛刻。”
“那些差役别轻易打杀了,不是生死相向,为保全性命,杀他们弊大于利。”林知念叮嘱道。
“这件事情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沉玉城说道。
林知念笑着安抚了一句:“王大哥总说,夫君是吉星高照。如今你运势加身,所做任何事情,必定会顺风顺水。徜若达不成这个条件倒也无妨,你带我进一趟城,我与靡管家交流一二,定可保夫君在其心中地位。”
沉玉城轻轻吸气,认真看着林知念:“我之前一直把靡伯当做粗大腿,但我现在才发现,我最粗的粗大腿还得是娘子你啊。”
林知念闻言,嫣然一笑。
话题到此为止,林知念吃了午食后,投入她的训狗大业。
沉玉城稍事歇息,继续忙活锁碎事务。
老实说,沉玉城不大相信运势之类的话。
……
第二日下午,下河村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十多个皂吏,前呼后拥的到了下河村村口。
栾平停住脚步,打眼一看。
“这才多久没来?下河村成下河寨啦?”栾平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去喊门。”
“喂!里面的人听着,快开门来!”栾丘朝着里面喊了一嗓子。
不多时,一村民出现。
见又来了一队差役,觉得多半是来找麻烦的。
昨日进村的卢胜,现在还在赵家湾的砖窑内受冻挨饿呢。
多这些个也不多。
村民立马放行。
栾平一行人,走在通往村尾的路上。
“哥,这些村民怎么回事儿,目光好象不太友善?”栾丘朝着栾平小声问道。
皂吏们身后,跟了几个村民。
随着他们越往里面走,身后跟的村民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光天化日,不是在下河村里,栾平就要怀疑自己被流民给盯上了。
“我怎么感觉我们真走入贼寨了?”栾平也有些疑惑。
跟在身后的村民,一个个都挎着猎刀背着猎弓。
栾平一路快步走上了坡上。
“沉郎君!”栾平见沉玉城在坞堡墙上干活,爽朗一笑,双手高高举起。
“快下来,让你家婆娘把这几条鱼烧了,我还带了些酒来,咱俩说好的吃一顿酒,你不找我,我可找你来了啊!”栾平朗声笑道。
“哟!栾班头!”沉玉城哈哈一笑,顺着木梯下了高墙,快步上前行礼迎接。
栾平昨日带人去月牙庄放风,在那住了一宿。
那地方空无一人,实在是无聊。
早上在湖里钓上来几条鱼后,栾平突然就想到了沉玉城。
他现在回去也没法交差,倒不如先不回了,等这两日别的差役把民兵抓的差不多了,他再混回去。
反正现在衙门里里外外乱糟糟的,头顶上的老爷想找谁,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找得到。
这时,栾丘也走上前来,笑道:“米粮都齐备了,借你家的柴火,和你家婆娘的小巧手,成了咱们今日这桩美事。咱们痛快吃一顿,把酒言欢,想来岂不快哉?”
“哈哈哈,好好好!”
沉玉城接了鱼米,笑道:“栾班头,你带弟兄们随便看看,我这就去生火造饭。”
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有顿鲜鱼吃,属实是一种享受。
栾家两兄弟,性情倒是洒脱。
沉玉城正忙着,栾家兄弟二人进了灶房。
“沉郎君,我以为是你家婆娘下厨做饭,没想到你亲自上啊,你行不?”栾平饶有兴致的凑过来看看,一边说道。
“上回说的你忘了?”沉玉城笑道。
“哦,倒是想起来了……郎君你可以啊,你那小娘子,简直是貌美如花,哪找来的?”栾平问道。
“上回县衙里发媳妇儿,你没领个回家?”沉玉城笑着反问道。
“原来是这样……上回县衙说来了一批犯官女眷,都发配到西凉来了,多半是豪门仆婢?”
栾平忽然一拍脑门。
“哎呀,这话说的!不过你小子确实是艳福不浅,捡了个如花似玉的,竟然还知书达理。”
“多谢栾班头夸奖。”沉玉城淡淡一笑。
林知念是以犯官家属发配而来的,但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并不多,这一点林知念还未与沉玉城细说。
“对了,待会儿咱在屋里头吃,就我跟栾丘上桌,其他人不上桌。”栾平说道。
“这怎么合适?隔壁屋子虽然还没置办齐备,摆个两桌问题也不大。”沉玉城说道。
“别废话,就这么定了。”栾平不容置疑的说道。
“要不这样,再晚些让兄弟们跟大家伙儿一块吃大锅饭。”沉玉城提议道。
“那就劳烦沉郎君了。”栾平笑着拍了拍沉玉城的肩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