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营地的秋意,是踩着铁轨蔓延开的。漫山遍野的桃树叶子,已经彻底染上了金红,风一吹过,就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簌簌往下落,铺得林间小道像条红毯。沙沙作响的叶声,混着远处偶尔传来的火车汽笛声,成了这片土地最动听的背景音。站台旁的货运站,每天都热闹得像赶集,叉车“呜呜”地响着,一箱箱贴着桃花标签的桃子酱,被整齐地搬上火车,运往联盟的天南地北。澜泽站在自家小院的葡萄架下,看着那列银色的火车一次次鸣笛远去,车辙碾过铁轨的震动,仿佛都能传到他的脚边,心里头那点念想,就像葡萄藤上的果子,一天天熟透了,沉甸甸地坠着,压得他心口发痒。
通车仪式过后的半个月,澜泽几乎天天都往站台跑,不是去看火车,就是去跟陈阳打听线路的进展。陈阳每次都笑着拍胸脯:“澜泽爷爷,您别急啊!北部的铁轨都铺到雪原边上了,就差最后一段接轨;东部的跨海大桥也快贯通了,桥墩都立起来了!等线路完全理顺,您想坐去哪儿,就坐去哪儿,保准一路顺风顺水!”
澜泽嘴上说着“不急不急”,心里却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他这辈子,守着西部营地的荒原,守着漫山遍野的桃树,从青丝熬到了白发,别说去看北部的雪原极光,就连几十公里外的县城,都没去过几回——年轻的时候忙着开荒种树,顾不上;后来日子好点了,又舍不得离开这片亲手侍弄出来的桃林。现在铁路通了,那埋在心里几十年的念想,就跟发了芽的种子似的,再也摁不住了,一天天往外拱。
这天吃过晚饭,晚霞把天边染得通红,澜泽坐在葡萄架下,手里摩挲着一个磨得发亮的搪瓷缸子,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冒出来,忽然转头对正在纳鞋底的苏玥说:“老婆子,收拾收拾行李吧,咱们明天就出发。”
苏玥手里的针线“咯噔”一下,针尖差点扎到手指,她抬起头来,老花镜滑到了鼻尖,眼里满是惊讶:“出发?去哪儿啊?你这老头,又在打什么主意?”
“去北部,看雪原!”澜泽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陈阳刚给我捎了信,说明天有趟观光列车,直达北部雪原,专列!座位都给咱们留好了!正好带着小石头一起去,让这孩子也见见世面,别跟咱们似的,一辈子困在这山沟里。”
小石头正蹲在旁边玩弹珠,一听这话,“噌”地一下就蹦了起来,手里的弹珠滚了一地都顾不上捡,扑到澜泽身边,仰着小脸,眼睛瞪得溜圆:“澜泽爷爷,真的吗?我们真的能去看雪原吗?能看到课本上说的那种彩色极光吗?”
“当然能!”澜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粗糙的手掌蹭得小石头直咧嘴,“不仅能看雪原极光,等从北部回来,咱们还能坐火车去东部,看一望无际的大海!看海浪拍沙滩,捡贝壳,抓小螃蟹!”
小石头高兴得直转圈,嘴里喊着“看雪原咯!看大海咯!”,声音响亮得惊飞了院墙上的麻雀,把院子里的鸡都吓得扑棱着翅膀乱飞,咯咯叫着躲进了鸡窝。苏玥看着爷孙俩兴奋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拍了拍身上的线头:“行,明天就走!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把厚棉袄、厚棉裤都带上,听说北部的雪,厚得能没过膝盖呢,别冻着咱们小石头。”
这一晚,澜泽几乎没怎么睡。他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脑子里一会儿是三十年前开荒时的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一会儿是火车驶过桃林的景象,红彤彤的桃子挂满枝头;一会儿又是北部雪原白茫茫的样子,雪花飘在脸上,凉丝丝的。苏玥睡得很沉,呼吸均匀,鬓角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澜泽看着她,心里头暖暖的。这辈子,有她陪着,风里雨里一起扛,守着这片土地,看着它从寸草不生的荒原变成桃花源,又看着火车从家门口开过,值了,太值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山头刚泛起一点鱼肚白,澜泽就醒了。他穿上那件藏青色的新棉袄,戴上苏玥亲手织的毛线帽,背上收拾好的帆布包,包里塞满了干粮和水,还有李娟塞进来的两瓶桃子酱。他牵着小石头的手,小石头背着个小书包,里面装着弹珠和课本,蹦蹦跳跳的,苏玥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包袱,三个人慢悠悠地往站台走去。
村口的路上,已经站了不少乡亲,都是来送他们的。老周拎着一袋子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热气腾腾的,硬塞到澜泽手里:“澜泽老哥,路上吃!扛饿!到了北部,记得给我们带点照片回来,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那雪到底有多厚!”
李娟也挤了过来,往苏玥手里又塞了两瓶桃子酱:“苏玥奶奶,这是刚熬好的,最新鲜的!路上饿了就吃,甜着呢!小石头要是想家里了,就尝尝,就跟在村里一样!”
澜泽和苏玥连连道谢,手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心里头更是热乎乎的。走到站台的时候,陈阳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穿着笔挺的工装,胸前别着大红花,手里拿着三张印着桃花图案的车票,笑着迎上来:“澜泽爷爷,苏玥奶奶,小石头,这边请!这趟观光列车,我专门跟列车长打了招呼,留了靠窗的位置,看风景最舒服!”
小石头踮着脚尖,看着那列停靠在站台旁的观光列车,眼睛都看直了。这列车比之前的货运列车漂亮多了,车身是淡蓝色的,像天空的颜色,车窗又大又亮,擦得能照出人影,车身上还画着联盟各地的风景,有北部的雪原极光,有东部的碧海蓝天,有西部的漫山桃林,看得人眼花缭乱。
登上火车的那一刻,澜泽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生怕踩脏了那干净的地板,走进车厢,一股暖气扑面而来,暖得人浑身都舒坦。车厢里干净又整洁,座椅是柔软的蓝色沙发,坐上去跟家里的炕一样舒服,窗边还摆着一小盆绿油油的绿植,透着一股子生机。小石头兴奋地跑到窗边,扒着玻璃往外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火车好漂亮啊!比我画的还要漂亮!澜泽爷爷,你看那车轮,好大啊!”
苏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澜泽挨着她坐,陈阳把车票递给他们,车票上印着“西部营地——北部雪原”的字样,烫金的,闪着光。澜泽握着车票,指尖都在发抖,眼眶有些发热。这张薄薄的车票,承载着他半辈子的念想,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现在竟然成真了。
“陈阳啊,谢谢你。”澜泽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心里头有千言万语,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澜泽爷爷,您客气啥。”陈阳笑着说,眼眶也有点红,“这都是您应得的。您守了这片土地一辈子,吃了那么多苦,也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等你们回来,我再陪你们去东部看海!”
汽笛长鸣,“呜——”的一声,悠远又响亮。火车缓缓开动了,速度不快,像是在跟这片土地告别。澜泽趴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象一点点向后倒退。熟悉的小院,熟悉的桃林,熟悉的乡亲们,还有那条笔直延伸的铁轨,都渐渐远去了。小石头兴奋地喊着:“澜泽爷爷,您看!咱们的桃林!咱们的村庄!它在往后跑!”
澜泽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火车越开越快,西部营地的轮廓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金黄的稻田,在风中起伏,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偶尔抬头看一眼飞驰而过的火车,甩甩尾巴又低下头去;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像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巨人,披着绿色的衣裳。
苏玥靠在澜泽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轻声说:“老头子,你看,外面的世界,真美啊。”
“是啊,真美。”澜泽握紧了她的手,粗糙的掌心碰在一起,满是岁月的温度。这辈子,能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这么美的风景,真好。
火车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模样。金黄的稻田变成了枯黄的草原,草原又变成了连绵的丘陵,丘陵上的草越来越少,露出了灰褐色的土壤。等到傍晚的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小石头兴奋地趴在窗边,鼻子都贴在了玻璃上,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玻璃上,又融化成水珠,嘴里喊着,“澜泽爷爷,是雪!真的是雪!”
澜泽也凑过去看,雪花不大,像柳絮一样飘着,落在远处的山坡上,给山坡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他这辈子,只见过西部营地的风沙,还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雪,心里头满是新奇。
晚上,列车员带着他们来到卧铺车厢。卧铺很宽敞,铺着干净的被褥,散发着太阳的味道。小石头躺在下铺,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亮晶晶的,还在念叨着雪。澜泽和苏玥躺在上铺,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像是一首催眠曲,竟然觉得格外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澜泽被一阵欢呼声吵醒了。他揉着眼睛坐起来,就听见小石头在下面喊:“澜泽爷爷!苏玥奶奶!快起来看啊!是极光!彩色的极光!”
澜泽心里一动,连忙爬下床,和苏玥一起凑到窗边。窗外的夜空,已经彻底黑了,漫天的繁星,像撒了一地的碎钻,亮晶晶的。而在那漆黑的夜空里,竟然有一道道彩色的光带,在缓缓流动,有绿色,有紫色,有红色,还有蓝色,像仙女的丝带,又像流动的火焰,在夜空中舒展、跳跃,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极光!是极光!”苏玥捂住了嘴,眼里满是震惊和喜悦,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往下淌。
小石头趴在窗边,眼睛都看直了,小嘴微微张着,嘴里不停地念叨:“太美了!太好看了!比课本上画的还要美!我要把它画下来,回去给同学们看!”
澜泽看着那漫天的极光,心里头百感交集。他想起了三十年前,和战友们在荒原上挨饿受冻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抬头看到的,只有漫天的风沙,只有光秃秃的山梁,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他会坐在温暖的火车里,看着这么美的极光。那些逝去的战友们,要是能看到今天的景象,该有多高兴啊。
列车在雪原边上停了下来。澜泽和苏玥牵着小石头的手,走下火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冷得人打哆嗦,却让人精神一振。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像一块巨大的白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是戴了一顶白帽子。
小石头兴奋地在雪地里奔跑,脚下的雪“咯吱咯吱”响,没过了他的小腿肚,他却一点都不怕冷,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朝澜泽扔过来:“澜泽爷爷,快来打雪仗啊!”
澜泽笑着躲开,也抓起一把雪,团成雪球,朝小石头扔过去。雪球砸在小石头的棉袄上,碎成了一片雪沫,小石头笑得更欢了。苏玥站在一旁,看着爷孙俩在雪地里打闹,笑得合不拢嘴,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按下快门,把这温馨的一幕,永远定格在了照片里。
他们在雪原上待了三天。跟着当地的牧民,住进了温暖的蒙古包,喝了热乎乎的奶茶,吃了香喷喷的烤羊肉,那羊肉烤得外焦里嫩,咬一口满嘴流油。小石头还骑了马,牧民大叔牵着缰绳,他坐在马背上,笑得像个小太阳,脸蛋冻得通红,却不肯下来。晚上,他们就坐在蒙古包外,看着漫天的极光,听着牧民大叔讲雪原的故事,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了。
离开雪原的那天,小石头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澜泽爷爷,我以后还想来。”
“好,以后再来。”澜泽摸了摸他的头,“等咱们从东部看了大海,就回来。等明年桃子熟了,咱们再坐火车来,带着乡亲们一起。”
列车一路向东,朝着大海的方向驶去。窗外的景色,从白茫茫的雪原,变成了绿油油的森林,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越往东走,空气里的水汽就越重,风里带着淡淡的咸腥味,那是大海的味道。
这天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一片金红,火车终于抵达了东部的海滨城市。澜泽和苏玥牵着小石头的手,走下火车,刚出站,就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大自然的摇篮曲,温柔又动听。
他们住在离海边不远的小旅馆里,旅馆的窗户对着大海,躺在床上就能听见海浪声。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澜泽就带着苏玥和小石头,来到了海边。
天是蓝的,海也是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海浪拍打着沙滩,卷起一层层白色的浪花,像是撒了一地的碎玉。海鸥在天空中盘旋,发出清脆的叫声,时不时俯冲下来,叼起一条小鱼,又飞向远方。小石头光着脚丫,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沙子暖乎乎的,海浪涌上来,打湿了他的裤脚,凉丝丝的,他兴奋地跳起来,喊着:“澜泽爷爷!苏玥奶奶!你们看!是大海!好大的海啊!比课本上画的还要大!”
苏玥蹲下来,捡起一枚彩色的贝壳,放在耳边,听着里面传来的海浪声,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澜泽站在沙滩上,看着眼前的大海,心里头忽然变得格外平静。他这辈子,守着西部营地的土地,以为那就是全世界,直到今天,看到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才知道,世界原来这么大,这么美。
小石头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捡了满满一袋子贝壳,有扇形的,有螺旋形的,五颜六色的,他说要带回去给村里的小伙伴们,一人分一个。澜泽和苏玥坐在沙滩上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海浪,看着飞翔的海鸥,看着小石头欢快的身影,心里头满是幸福。
“老婆子,”澜泽转头看着苏玥,眼里满是温柔,“这辈子,有你陪着,真好。”
苏玥靠在他的肩膀上,笑着说:“是啊,真好。等咱们回去,就把这些照片给乡亲们看看,把这些贝壳分给孩子们,让他们也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
他们在海滨城市待了五天。看了海上日出,那太阳从海平面上跳出来的样子,红得像个火球,美得让人窒息;看了海上日落,夕阳把大海染成了一片金红,像撒了一地的金子;吃了新鲜的海鲜,螃蟹、虾、鱼,鲜得让人舌头都要吞下去;还坐了渔船,在大海上漂了一整天,渔民大叔教他们撒网,虽然没捕到多少鱼,却乐得小石头合不拢嘴。小石头晒黑了,却笑得更开心了,小脸黑黝黝的,像个小泥鳅。
踏上归途的那天,澜泽站在火车的窗边,看着窗外的大海渐渐远去,心里头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知道,西部营地才是他的家,那里有漫山遍野的桃树,有熟悉的乡亲们,有他守了一辈子的土地,那里才是他的根。
火车一路向西,朝着西部营地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风景,从蓝色的大海,变成了绿色的平原,又变成了金黄的草原。澜泽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里头满是感慨。这一趟远行,他看了雪原的极光,看了东部的大海,圆了半辈子的念想。他忽然明白,不管走多远,不管看多少风景,家,永远是最温暖的港湾。
火车驶入西部营地境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窗外的桃林,在月光下,像一片黑色的剪影,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跟他打招呼。熟悉的汽笛声,在夜空中响起,格外亲切,格外温暖。
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澜泽和苏玥牵着小石头的手,走下火车。站台上,站满了乡亲们,老周、李娟、陈阳,还有村里的孩子们,都举着灯笼,在等着他们。灯笼的光,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红彤彤的,满是笑意。
“澜泽老哥!你们回来啦!”老周笑着迎上来,接过澜泽手里的帆布包,“快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带照片回来?”
“苏玥奶奶!小石头!快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带贝壳?”李娟拉着苏玥的手,眼里满是好奇。
小石头从书包里掏出一袋子贝壳,分给村里的小伙伴们,嘴里叽叽喳喳地讲着雪原和大海的故事,讲极光有多美,讲海浪有多大,讲烤羊肉有多香,听得小伙伴们眼睛都直了。乡亲们围着他们,听着他们讲路上的见闻,看着他们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极光五颜六色,照片里的大海一望无际,看得大家啧啧称奇。
澜泽看着眼前的乡亲们,看着熟悉的站台,看着远处的桃林,心里头忽然变得格外踏实。
他知道,不管走多远,不管看多少风景,这里,永远是他的家。
第二天一早,澜泽又像往常一样,揣着搪瓷缸子,往桃林走去。秋阳正好,金红的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风一吹过,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澜泽走到一棵桃树下,这棵树是他三十年前种下的第一棵桃树苗,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他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树干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当年风沙刮的,现在却成了岁月的印记。他看着满树的叶子,眼里满是笑意。
三十年前,他在这里种下了第一棵桃树苗。
三十年后,他坐着火车,看遍了山海,又回到了这里。
桃林依旧,铁轨延伸,岁月静好,山海皆安。
这片土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