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安排完事情,就跟着陈格他们回了工坊里。
有了格物社这帮理论派,再加上之前搜罗来的熟练工匠,如今的工坊区早已鸟枪换炮。简易的水利锻锤、脚踏式砂轮、甚至利用齿轮组传动的简易镗床都已投入使用,叮叮当当的声响汇聚成一股工业化前奏的轰鸣。
正常来说,即便是最原始的红衣大炮,从炼铁、铸模、到镗孔、校直,也需要经过严格的计算和反复的测试,耗时数月。但肖晨等不了,战争更等不了。
“大人,这炮身设计,尤其是药室与炮管的壁厚比例、倍径计算,还需反复验算,以防炸膛”李振之拿着初步的图纸,眉头紧锁,习惯性地追求着理论的完美。
肖晨摆手打断了他,随手拿起一根炭笔,在一块木板上“唰唰”几笔勾勒出一个更加粗犷、充满实用主义风格的炮身结构。
“别被条条框框框死了。我们现在要的不是能用一百年的精品,而是能立刻把炮弹砸到敌人头上的家伙!”
他指着草图,“看见没?这里加厚,这里用双层铁加固。咱们不缺铁水,用料给我往足了堆!强度不够,结构来凑!”
他目光扫过周围若有所思的工匠们,举了个他们或许听不懂但能意会的例子:“别觉得笨重丢人,战场上活下来才是硬道理。你们是没见过,中东呃,我是说极西之地的那些土豪,用煤气用厚皮罐子都能当开花弹使,咱们这条件,够阔气了!”
他这番“重量换安全,结构补强度”的思路,如同给众人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陈格眼神发亮,立刻抓住关键。
“妙啊!如此一来,铸造难度大减,只需保证铁水纯净,浇铸饱满,再以我等设计的简易水动力镗床加工内壁,使其光滑规整即可!”
肖晨点点头,补充了一个在众人听来近乎天方夜谭的要求:“同时做两种。一种光滑炮管,另一种想办法在管内刻上旋转的阴线,叫做‘膛线’。”
“膛线?”李振之愣住了,“大人,这是何意?在管内刻线,工艺极其繁复,而且有何用处?”
“让炮弹旋转,飞得更稳、更准、更远!我知道很难,勉强做一根出来就行,我要做个对比。”
尽管满心疑惑,但肖晨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整个工坊区如同一个被抽打的陀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数个时辰后,两门黝黑、粗壮、带着浓厚“宁城特色”的原始火炮,静静地矗立在试射场上。其中一门的炮管内壁,在火光下隐约能看到细微的螺旋纹路,这凝聚了老匠人心血和肖晨模糊描述的“膛线炮”,更像是一件笨拙的艺术品。
“立靶!”肖晨下令。
士兵们立刻扛着准备好的木质箭靶奔向远方。在众人看来,立在一里地外的靶子已经远得只剩一个小点了,这已是他们认知中弓弩不可企及的距离。
“再远点。”肖晨看了一眼,皱眉。
士兵们面面相觑,又往后跑了一里。
“再远!”
当靶子被立在四里之外时,连王贺这样的老将都忍不住开口了:“都督,这这都快看不见了!就算是投石机,打这么远也纯靠蒙啊!”
围观的工匠和军官们更是窃窃私语,都觉得肖晨有些过于异想天开。那么远的距离,能打到吗?
肖晨没理会众人的质疑,他先是走到那门滑膛炮前,【武器精通】带来的微妙感应让他能清晰地把握住这门炮的“脾气”。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仰角,喝道:“装药!实心弹!”
“轰——!”
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炮身猛震,浓烟如黑龙般翻滚而出!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声巨响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锁住四里外的山坡。
“轰隆!!!”
几乎是炮响后的几息之间,远方山坡上猛地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隐约可见碎石乱飞!打中了!四里之外,真的打中了!
“哗——!”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老天爷!四里!足足四里啊!”
“这这比投石机远了数倍不止!还怎么打?!”
“神器!有此神器,天下何处不可去?!”
王贺激动得老脸通红,“弓弩最多两百步,投石机也不过半里四里!四里!”
他一把抓住身旁刘三的胳膊,“谁还敢跟咱们对阵?!啊?!谁还敢?!”
所有将领都陷入了巨大的狂喜和震撼之中,这滑膛炮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毕生所学的战争认知。
然而,肖晨的声音平静地压下了所有人的欢呼:“安静!这才刚开始。”
他转身,走向那门看起来更加古怪、内壁刻着螺旋线的“膛线炮”。
“刚才那个,叫滑膛炮,打四里是它的极限,精度嘛也就那样。”
他拍了拍黝黑的炮身,“现在,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精准打击’。”
他下令道:“把靶子,移到八里外!”
“八八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四里已经是他们想象力的极限,八里?那根本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距离!
“这要不要先来五里试试”不少人都有些担忧,万一不行的话,肖晨可就丢脸了。
“是啊,都督,咱们毕竟刚刚做成这个火炮,万一”
就连陈格他们,也是想要过来劝一下肖晨,先稳一稳再说。
肖晨摆摆手,在当前,他就是最权威的火炮专家,独一份的那种。
士兵们快马加鞭,几乎跑出了视野边缘,才勉强将一个新的靶标立在预估的八里之外。在众人眼中,那靶子已经渺小得如同地平线上的一个黑点,必须依靠望远镜,才能勉强看的清。
肖晨深吸一口气,先用望远镜,确定好靶子的位置,将手搭在膛线炮上。
【武器精通】的能力被催发到极致,他仿佛能“看”到炮弹即将划出的完美弧线,能“感觉”到那细微膛线将赋予炮弹的稳定旋转。他细致地调整着每一个微小的角度,神情专注如同正在进行最精密的狙击。
“装药!目标,八里外!”
引信点燃。
“轰——————!!!”
炮口的烈焰似乎更加炽烈,轰鸣声也带着一种独特的尖锐!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追随着炮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八里外的地平线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心再次悬起,目光死死追随着炮弹飞去的方向,现场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短暂的寂静后,设置在沿途不同距离的观测点开始依次挥舞旗号,传令兵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接力般高声报出观测到的距离:
“四里!”士卒的声音传来,众人心头一紧,这才刚起步!
“五里!”
看着势头未减的炮弹,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死死的盯着。
“六里——仍在飞行!”报数声让所有人的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这已经远远超越了滑膛炮的极限!
“七里!!!”王贺的手紧紧的握住,在那小声的祈祷着。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八里!!!!!”
“命中目标,靶区已被摧毁!”
最后一声“正中靶心”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
八八里?!不仅打到了,还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之前的担忧、质疑,在这一连串不断攀升的距离报数和最后“命中靶心”的确认下,被碾得粉碎!
他们赶紧拿起望远镜观察,八里外,那个几乎与地平线融为一体的微小黑点处,一团清晰无比的烟尘猛然爆起!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
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声音,因为目睹这一幕的人,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神迹!是只有神话中后羿射日才能企及的范畴!
这种距离之下,敌人做梦都不知道攻击是来自哪里的。
“咕咚!”王贺猛地吞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陈格和李振之则是状若疯魔,扑到那门膛线炮上,颤抖着抚摸那冰冷的炮管和内部的膛线,如同在触摸神明的肌肤:“膛线是这膛线!”
“都督!神人!!”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整个试射场瞬间被狂热的声浪淹没!所有人都用看神祇般的目光看着肖晨。
“都督!让末将也打一炮吧!就一炮!”王贺第一个冲上来,激动得胡子都在抖。
“还有我!都督!让我也过过瘾!”
“属下也请命!”
一群高级将领此刻如同争抢玩具的孩子,围着肖晨和那两门炮,眼巴巴地恳求着,刚才的震惊全部化为了对亲自掌控这种神力的渴望。
肖晨看着这群激动得面红耳赤的部下,哈哈大笑,一脚轻轻踹在王贺屁股上:“瞧你们这点出息!行,今天老子高兴!”
他指着那门滑膛炮:“这个,让你们过过瘾!排队!一人一发,感受一下!至于这个宝贝疙瘩,现在除了我,你们谁玩都是浪费炮弹!”
“谢都督!”众将欢呼一声,立刻在王贺的指挥下排起长队,摩拳擦掌,准备亲自体验这“天神之力”。
肖晨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感受着那几乎要沸腾起来的军心士气,知道一支拥有无敌信念的军队,正在今天诞生。
“都玩尽兴了!然后给老子收拾干净,滚回去换好衣服!晚上谁要是耽误了喝老子的喜酒,以后就别想再碰这炮管子!”
随后拉着陈格他们,“这个滑膛炮没什么大问题了,全力制造,有多少做多少,都加加班,每做出一个,加班费十两银子。”
“您就瞧好吧。”工坊快速的动起来。
肖晨则是转身回家,该换衣服了。
夜幕降临,宁城都督府内外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与绸缎将府邸装点得喜气洋洋。
喧嚣的宴席持续到深夜,肖晨被灌了不少酒,但他体质远超常人,只是微醺。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被刘三、墩子“护送”回了精心布置的新房。
新房内,红烛高燃,暖意融融。
肖晨带着几分惬意的微醺踏入新房,目光立刻锁定了床沿那个顶着大红盖头,身姿窈窕却略显僵硬的身影。
他饶有兴致地走过去,恶作剧般地俯身,用手指轻轻挑起了盖头的一角。看见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写满了紧张。
“哟?”他语带笑意,故意打趣道,“我的李大社长,这洞房花烛夜,怎么还跟准备升堂议事似的板着脸?”
盖头下的李芷若呼吸一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不着调的问话弄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并拢了膝盖,“你你别胡闹交杯之礼未成,盖头也未掀这、这于礼不合”
见她这般紧张,肖晨眼底笑意更深,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就势在她身边坐下,手臂一伸,便极其自然地将这具紧绷的娇躯揽进了怀里。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僵硬,带着回忆的口吻调侃:“现在知道紧张了?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在京城,某人可是镇定自若地走到我面前,开口就是一句‘我们私奔吧’,比现在可霸气多了。”
说话间,他搂着她腰肢的手下滑,在她臀侧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一下,让李芷若浑身剧烈一颤,羞意如潮水般涌上。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决定命运的午后,竟不自觉地一点点放松、柔软下来。
肖晨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娇躯从僵硬到柔软的变化,他趁热打铁,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嗯?以前怎么喊的?以后可得改口了来,先叫一声‘夫君’我听听。”
李芷若的心跳依旧很快,砰砰地撞击着胸腔,却不再全是慌乱无措。她明白他存心逗弄,却也知这是夫妻之礼。
她微微吸了口气,盖头下传来一声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轻唤:“夫君。”
“嗯,这还差不多。”肖晨满意地笑了,觉得氛围正好,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另一只空闲的手便有些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动。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却覆上了他作乱的手背,轻轻按住。
“夫君既然知道妾身是‘私奔’跟你来的那不更该更该好好把这礼数走全了么”
“说得对!是我疏忽了,光顾着高兴。”他快步走到放着喜秤的托盘前,拿起那柄系着红绸的玉如意,挑起红盖头。
交杯酒饮下,仪式完成。
肖晨放下酒杯,再次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铺满大红锦被的婚床。
“流程走完了,我的夫人现在,该办我们的‘正事’了。”
红帐摇曳,烛影摇红,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