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珍珠岛距离海神岛不算太远，坐落在蔚蓝海域的一片群岛之间。
岛屿边缘的沙滩洁白细腻，在烈日下泛着金箔般的光泽，椰林树影随风摇曳，投下斑驳晃动的阴凉。
在抵达海神岛前，先在这里休整一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咸湿的海风带着热带植物特有的浓烈香气扑面而来，暂时洗去了漫长航行的疲惫与枯燥。
从紫珍珠小弟口中撬出岛屿具体位置的过程并不费力。
凡尘甚至没怎么动用手段，只是平静地注视，那双异色瞳孔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怯懦，海盗喽啰便竹筒倒豆子般全交代了。
凡尘随即带着自己的人上了岛。
上岛第一件事，就是雷霆般地将岛上所有人梳理了一遍。
和海盗讲道理？那是天真迂腐者才会有的幻想。
紫珍珠海盗团即便在这片海域算得上“盗亦有道”，未曾听闻有大规模虐杀平民或焚烧村庄的恶行，但劫掠商船、收取保护费的行径终究是海盗本色。
劫掠便是劫掠，底色终究是灰暗的。
没有立刻下杀手，已是凡尘考量后的克制。
若真有不可饶恕的血债，这群人早已化作海底枯骨，岂能安然站在此地。
“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舒服。”
重新站在坚实温热的沙地上，千仞雪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空气，伸展了一下因长久颠簸而略显僵硬的腰肢。
帝玥在一旁轻轻跺了跺脚，感受着沙粒陷入脚底的细微触感，海浪规律地拍打岸边的声音让她心神宁静。
船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摇晃、脚下永远虚浮不定的日子，确实不是初涉远洋的人能轻易习惯的。
“这个岛不算小，你们随便去逛逛吧，这里交给我处理就好。”
凡尘目光扫过郁郁葱葱的岛屿深处，对两女说道。
他也清楚两人其实早就憋坏了，毕竟抛去身份和使命，两人的本性也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孩子罢了。
千仞雪与帝玥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一人一边在凡尘的脸上亲了一下，便是笑着离开了这里。
小白“咻”地蹿上千仞雪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惬意地扫过她的颈侧。
金宝则攀上帝玥的手臂，黑豆似的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
两女带着两只小兽，沿着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径，很快消失在茂密的热带植物丛中，去探索这片陌生土地的奥秘。
“这两磨人的小妖精啊。”
幽幽一叹，目送她们离去，凡尘才缓缓转身，将目光投向被集中在开阔沙滩上的紫珍珠海盗团成员。
几百号人，男男女女，高矮胖瘦，穿着五花八门的海盗装束，此刻皆被收缴了武器，由巴雷特等一众气息精悍的船员看守着，挤挤挨挨地站在炽热的阳光下。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淤青和惶恐，眼神躲闪，不敢与凡尘对视。
海风吹过，扬起细沙，也带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和不安的骚动。
凡尘踱步到被单独看押的紫珍珠面前。
这位女海盗头子衣衫略显凌乱，长发有些散开，但眼神依旧倔强，像一头被困的雌豹，紧抿着嘴唇，昂着头。
直到凡尘那双奇特的异色瞳孔望过来——左眼深处似有碎金流转，右眼却沉静如寒潭幽谷——紫珍珠才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无所遁形。
“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
凡尘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海浪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紫珍珠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与那双眼睛对视。
“带着你的人，臣服于我。”凡尘的话语没有波澜，却字字如冰锥，砸在众人心头，“则你们都能活。否则”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被他目光掠过的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否则，在场你麾下的所有人，今天都得死。”
“死”字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灼热的阳光似乎都冷了几分。
巴雷特等人握紧了武器，眼神锐利如鹰。
海盗们更是骇然变色，胆子小的已经腿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好几百条人命，在对方口中轻飘飘地如同决定晚餐是否加菜。
紫珍珠猛地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她那些朝夕相处的部下、岛上依附他们生存的渔民家眷。
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恐惧、哀求、绝望，还有对她这个团长的最后一丝期盼。
那些眼神像烧红的针，刺得她心脏抽痛。
“不用感到屈辱。”凡尘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却直指人心，“臣服于我不是件丢脸的事。弱肉强食，力量为尊，这是大海、是这片大陆亘古不变的法则。”
他甚至向前微微倾身，用只有紫珍珠能听清的音量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如果哪天实力超过了我，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我。我期待那一天。”
这几乎是给紫珍珠递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台阶，也是一个虚无缥缈却诱人的念想。
尽管紫珍珠心底明白，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绝境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也会被紧紧抓住。
挣扎、不甘、屈辱、对部下的责任种种情绪在她眼中剧烈翻腾。
最终，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沙哑而沉重：
“我臣服。”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某些一直支撑着她的东西碎裂了。
但同时也有一股奇异的、卸下重担般的虚脱感。
凡尘脸上并无得色，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明智的选择。”他随即转向众人，声音扬高，“即日起，紫珍珠岛及紫珍珠海盗团，归入我麾下。旧日劫掠勾当，一律禁止。具体规矩，稍后有人会告诉你们。”
他不再多看如释重负又茫然不安的海盗们一眼，心中却在盘算：紫珍珠那点不服和记恨，他洞若观火。
不过无妨，自然有人会来“磨平”这些棱角。
这片海域，他本就无意亲自经营。
“对了，顺便问一下海神岛怎么走？”